世间下了一场无声的暴雨,被淋湿的只有陆屏枫。
这是剧本里完全没有的台词,甚至于陆屏枫的反应也不是这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导演没有喊停,所有演职人员都挪不开眼睛看着陆屏枫的表情。
拍摄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陆屏枫流下了眼泪。剧本围读会的时候,整个剧组就对陆屏枫这个人物有了一致的解读,那就是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陆屏枫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情感。在所有围绕他画作发生的谋杀案里,他到底是不知情,还是默默旁观。
他不该有眼泪的,这个人不会有恐惧和不舍,但此时陆屏枫落下的眼泪就像是这座冰冷的雕像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让人看到里面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需要怼脸,只是他握着那把刀垂首轻颤的姿态,就让人想要冲过去拥抱住他。
导演没有喊停,摄影师不敢停止工作,所有的工作人员不敢出声不敢挪动一步。
而躺在地上虚弱不堪,连呼吸都费力的温煜驰抬起了手,轻轻覆在他的脸颊上。
他本该说不出话来,却用坚定有力的声音对他说:“看到我腿上的急救包吗?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吗?”
这个急救包是温煜驰把秦临从营帐里拖出来的时候顺过来的。
陆屏枫的嘴唇被他咬到已经渗出血来,他迅速打开了那个急救包,里面有消炎药、止疼药、注射器、一套小小的工具,还有一节橡胶管。
拿起这节橡胶管的时候,陆屏枫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而坐在他面前的温煜驰就像完全没有受伤一样,一把扣住陆屏枫颤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我现在出现了胸腔积血,肺部出现萎缩。你要冷静,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医学院里学习过。我需要你在我的肋骨间,开个小切口。然后利用这节橡胶管形成负压,把血抽出来,让我呼吸。这样我才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熬到救援!”
“我没有学过,我根本无法学医。我解剖过尸体,只是因为我想看清楚死亡的样子。你是活着的,我无法将你剖开,无法完成这个手术,我根本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我只是个画家,我只描绘死亡,我……”
小猎屋还在燃烧,热烈的火焰照亮了他们两人的轮廓。
温煜驰的手伸过来,扣住了陆屏枫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我知道的,你说的那只被吊起来的不是老鼠,而是一只小猫。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即将失去呼吸,因为它的肺部被穿刺,血液流入胸腔,就和我的情况一样。你没有在一旁静待它的死亡,你选择了救它,你为它做了胸腔引流,你让它呼吸了。”
“它还是死了。”
“它不是死于你的手术,而是多脏器破裂。陆屏枫,你多犹豫一刻,我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你真的想要看到我死亡的样子吗?”
温煜驰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手。
下一秒,陆屏枫果断地一把将温煜驰摁了下去,用打火机给手中的刀消毒。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聂扬尘笑了:“你想干什么……让我们的温法医体会一把活生生被解剖的滋味吗?”
陆屏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冷静地解开温煜驰的衣服,寻找那一寸肋骨,拿过了那节橡胶管,准备下刀。
在那一刻,秦临意识到了什么,他冷笑着高声道:“你想救他?你竟然想救他?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是外科医生吗?你知道切开什么位置?切到怎样的深度?你确定自己看到他流血的内脏,会不会沉迷欣赏?”
陆屏枫不为所动,手指带着橡胶管伸进了切开的伤口里。
“你摸到他的肋骨了吗?还是他的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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