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告诉他——从始至终,我爱的,都是你这个孩子,这些爱无关乎其它,只是因为你。
除了最开始为质以外,剩下的爱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就像渊帝说的那样,他给过所有皇子机会,只不过给了他优先权。
这是属于他的。属于穿书前的宗洛,也属于穿书后的宗洛。
明明应当欣喜若狂,宗洛却难受至极。
他多想在这一刻看着渊帝,也认真地告诉他——父皇,我也爱您。
但是,他不能。
宗洛狠狠地闭上双眼,任由泪痕淌满自己的脸庞,倏而后退,双膝跪地,深深地将额头抵在地面,归向眼前的帝王。
这一跪,不为其它。
只为他曾经渴望,而也从渊帝手中所获取的亲情。
“......父皇......”
宗洛的额头紧紧地抵在地面,阖着双目,任由泪水滴落在地。仅仅是父皇这两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想说——对不起,这份亲情,这份父爱,我受之有愧。
它......本不该属于我这个剽窃者。
越是如此,宗洛心中的负疚越重。
因为他知道,虞北洲说的一点没错。就算他把身份还给虞北洲,这份重视和喜爱也不会继承,或许还会得到迁怒。
他永远还不清虞北洲。
后者什么也没做错,却什么也得不到。
这样的负罪感同痛苦搅合在一起,叫宗洛泣不成声。
在悄无声息地对渊帝三叩首之后,他沉重而无声地从地上站起,解下腰侧的湛卢,将盛放着仙丹的盒子慢慢从怀里拿了出来,而后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又再深深地,深深地叩首。
不知道叩了多少次,直到额心发红。
“父皇。”
白衣皇子哽咽着道:“这恐怕是儿臣最后一次这般称呼您了。”
他将额心紧紧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声线颤抖:“其实......儿臣并非您的亲生血脉,而是虞家狸猫换太子找来的狸猫。”
从来没有过一次,宗洛这么痛恨自己,在穿书前没有好好看完全文。穿书后没有好好留意身边人的异常,而是用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围观这一切。
“这么多年,承蒙父皇关照,受之有愧......父皇所托非人,是儿臣不孝,以后无法再为父皇尽孝。父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好几次,宗洛都差点说不下去,生生将自己手掌掐紫一片。
摘星楼死寂一片,沉默地像是坟墓。
宗洛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等眼泪挂在鼻尖干涸,这才终于抬首。
渊帝一只手支着头,深深垂首,冕旒遮掩下双眼半睁半阖,不知道是这样睡着了,还是根本醉了没听见。
习武之人的警惕性一向很高,靠这般近还未下意识反应过来,看到那边空空如也的酒坛,宗洛想,渊帝是真的喝醉了。
只有这个时候,宗洛才敢看这位暴君。
他忽然发现,渊帝同虞北洲都有一双极其俏似的凤眼。当这双凤眼的视线落到旁人身上时,会轻易叫人觉得锐利凉薄。然而前者从未用那样冰寒彻骨的眼神看过他,后者看他的时候眼神和体温一样滚烫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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