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了四季花时,国色牡丹,出水芙蓉,迎霜秋菊,傲雪梅枝。
说起来,这套碗具还是先帝在时,过年赏赐下来的。
梅家的腊八粥年年熬煮,年年带进宫里,每次用的都是这套四季花时瓷碗。
今年三人用粥,便热腾腾地盛上来三小碗。
洛信原看了眼身后抱着拂尘的苏怀忠,“那边还多个碗,你也盛几勺罢。”
“老奴、老奴谢圣恩!”苏怀忠喜出望外,热泪盈眶,伏地行了个大礼,颤巍巍去拿第四只碗。
洛信原用银匙舀了舀,送入口中。
“今年的粥甜了些。”
梅望舒坐在紫檀木椅上,银匙搅动几下,也低头喝了一口,“或许是红糖放得多了。”
“粥煮的香甜软烂,是朕喜欢的味道。”洛信原吃了几口,熟悉的香浓滋味入腹,绷紧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雪卿的一道腊八粥,把御膳房的手艺比下去了。”
“陛下过奖。”梅望舒慢腾腾地舀了一匙粥。
君臣一边吃着粥,随意闲聊起来。
“有件事,在朕这里搁置了几日了。想找你商议一番,结果你连着抱病。”
“这次随同你下江南道办差的两名御史之一,李兰河,才回京城没几日,就上书弹劾你。”洛信原提起这个名字便皱眉,“他的弹劾奏章至今压在朕桌案上。”
提起李兰河李御史,梅望舒也想起来了。
“上个月,臣当面向李御史提起过,他弹劾臣的奏章内容,与其它几本弹劾奏本的语句极为雷同,或许有人刻意引导风向,意图攻讦臣。李御史是个聪明人,应当也察觉了。”
洛信原拧眉不悦。
“朕心里不痛快,打算把此人贬谪到岭南去,从此你不必再见他。”
梅望舒捧着精致小碗,吹了吹热粥。
“李兰河身为御史,闻风奏事是他的本职,就是性情过于清高刚直,容易听信一面之词。若是陛下坚持要他去地方上主事……也好,正好磨砺一番心性。此人才干过人,若是心性能磨砺出来,三年后可以调回京中重用。”
洛信原思忖片刻,点头,“如此甚好,就这么办。”
说完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
“旁人都说,‘宰相肚中能撑船’。雪卿还未坐上宰相之位,选才用人便已经如宰相那般大度能容了。”
他抚摸着大拇指的鹰玉扳指,缓缓道,
“有件事,朕思虑已久。雪卿,你身上翰林学士的职位也挂了几年了,正好朝中缺了个左相。明年开春后,朕便下旨,由你兼领同平章事,做朕的梅相罢。”
梅望舒一口温粥正慢吞吞含在嘴里,听到‘梅相’两个字,骤然一惊,那粥便呛进了喉管,剧烈地呛咳起来。
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艰难拒绝,“不,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她猛然吃了惊吓,还惦记着回话,这一咳嗽便停不住,惊到了旁边的苏怀忠,赶紧过来拍背。
洛信原坐在高处看着,见两人折腾了半天,梅望舒还在断断续续地咳,人原本就在发热,脸颊一片病态的嫣色,如今脸颊更是呛得通红,眼角都渗出泪来,眸子里雾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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