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信原愕然的目光中,她又啜了口酒,镇定道,
“林思时不放过我。出京时已经说好了,每日快马送来当天的急事奏本,中午前送到,傍晚前拿回。虽然陪同陛下前来别院,却实在脱不开身游玩,需以此身报效家国,实在是无奈之举。”
洛信原默默无语,夹了块猴头菇,发狠地几口吞下。
鲜美的山中特产,吃在嘴里却失了滋味。
他开口道,“雪卿既然深明大义,‘需以此身报效家国’,那,朕欲登山赏景,想必你是不能陪同了?”
“不,”梅望舒纠正道,“陛下有兴致登山,臣自然要推开一切事务随驾陪同。不过——”
她又夹了筷鲜美的山菌,细细地咀嚼着,
“一身难以二用,只有登山那日可以陪同。其余几日,别院各处景致甚佳,陛下不妨四处走走散心;臣还是要找处清静院子处理公务。”
“这几日的打算,陛下意下如何?”
洛信原一时没吭声,手指捏着酒杯,在桌上滴溜溜打着转。
“雪卿欲以此身报效家国,辛苦之余,又愿意推开繁杂事务随驾登山。如此良臣,除非朕是个昏君,又怎能说个不字?”
他笑了笑,“准了。”
梅望舒早预料他会应下,随手抹去桌上的酒水画成的寥寥几笔山水,起身举杯敬酒。
“梅家别院恭迎圣驾,给陛下接风。”
洛信原身形不动,举杯啜了一口,放下杯盏, “哪里来的陛下。我是登门拜访的访客,梅氏的通家好友。”
梅望舒立刻改口,“原公子。”
今晚的接风洗尘宴,用的是梅家别院自己酿制的果酒,用的是山里清泉和鲜果发酵而成,口味清甜方馥,度数极低,娃娃过年时也能喝几杯。
酒过三巡,宾客尽欢,梅望舒抬头看看头顶月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天色已晚,酒喝得尽兴,今晚就不打扰原公子休息了。院子里温泉的水十二时辰都热着——”
不等她说完,洛信原神色不动,银杯敲了敲桌面。
“谁说酒喝得尽兴了?宴席中途,酒兴方起,为何主人倒要先走?坐下再喝。”
梅望舒愕然片刻,坐回去,拿起桌上的细颈空酒壶,在对面眼前晃了晃,“可是,今夜准备的酒已经喝完了。”
洛信原淡笑了声,“梅家的酒喝完了,宫里的酒多的是。”抬手示意拿酒。
身后随侍的小桂圆急忙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连同另外一个小内侍,两人合力抬了一坛酒来,足有四五斤分量,沉甸甸地往桌上一搁,去了泥封。
悠长醇厚的酒香弥漫出来。
梅望舒坐在原处,盯着那坛宫中秘酿,指尖在衣袖里细微地捻了捻。
这酒的味道,她是记得的。
去年腊月辞别宫宴那次,她喝的就是同样的酒,闻起来醇厚温和,后劲却足得很,她那次喝到醉倒昏睡了整夜,连有人夜里进屋诊病都不知道。
洛信原从衣袖里掏出一封极精美的信笺,当面递给了她。“打开看看。”
梅望舒默然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里面写好的内容。
落笔酣畅如游龙,是她看了多年,极熟悉的天子亲笔。
赫然是一封已经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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