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所有人都看到梅学士把酒杯放在桌案上,不知怎么的,袍袖带倒了酒杯,大半杯美酒便泼到了衣袖上。
苏怀忠哎哟一声,赶紧过去,就要替她擦拭。
梅望舒揽着酒水泼湿的袍袖起身,坚持天子和老师都在面前,绝不能失了仪态,要出暖阁外更衣。
更换完衣物,她没有急着回去东暖阁,脚步却一转。
穿过敞亮庭院,在光线黯淡的步廊转弯处等着。
不多时,果然见林思时借着更衣的借口,匆匆出来。
梅望舒从隐身处出来,遥遥望了一眼。
林思时果然放缓步子,漫步走近步廊,两人装作偶遇,一边低声闲聊,一路往暖阁方向走。
“上次那阿苑之事,可要向圣上坦白?”林思时迎面抛来最棘手的问题。
“此事存疑,倒不必急着坦白。”梅望舒道,“若真出了事,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委托你找人,你并不知道我阿苑的原因。圣上那边由我来应付。”
她反问,“说起来,那阿苑如今的行踪,可依然在你掌握中?”
“刚接触过圣驾的人,自然要盯一阵子。她在京中,就住在送她的两进小宅院里。”
梅望舒听她人还在,微微赞许点头。
“看紧她不要离开京城。托人问她一句,阿苑娘子收了财物没有办事,宅院住得可安心否?最近或许有事再劳烦她,之前未办妥的差事便不再追究了。”
林思时愕然,“圣驾不是已经回宫了么?还有什么事会用到她?”
梅望舒轻声道,“试探一个猜想。”
——
两人前后回去,继续宫宴。
叶老尚书眼看着面前两位爱徒,都成长为深受圣上信重的良臣,心怀大畅,今日不小心便喝多了,中途便酩酊大醉,带着赐下的重赏,脚步踉跄地被搀扶着出宫归家去。
剩下两位年轻一代的良臣,陪圣驾喝酒吃席。
梅望舒如今见酒便生了警惕,实在应付不过,才举杯小小啜一口。
又七八轮敬酒下来。林思时也醉倒了。
同样赐下重赏,把大醉的林思时送出宫去。
掌灯时分,东暖阁里的四张酒案空出两张,只剩洛信原端正坐在上首位,修长的手指转着金杯,似笑非笑地盯着暖阁里唯一没醉倒的良臣。
梅望舒默了默,放下酒杯,起身请辞。
“臣不胜酒力,也请出宫归家。”
洛信原指尖转着空杯子,悠悠开口。
“叶老尚书家中有老妻等门;思时家里有娇妻美妾候着。你家里的尊夫人这次没跟随回京,城东梅宅无人,你急着归家做什么?”
抬手点了点东暖阁的里间,“今晚便歇在这儿,我们君臣正好联床夜话。”
梅望舒没吭声,起身走去窗边,打开了半扇窗,往外张望着。
“雪卿看什么?”洛信原轻笑,“今日都知道你我君臣在东暖阁私宴,时辰又这么晚了,总不会有不长眼的,赶这个时候有要事急找梅学士?”
“朝中应该是不会有人找臣。”梅望舒又往窗外看了眼天色,心平气和地道,“掌灯时分了。家里老仆或许会赶在宫门下钥前,在宫外叫门。”
洛信原:“……你家老仆叫宫门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小桂圆从门外进来,到苏怀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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