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挣脱出来,指着自己,
“看看我,今年二十有七,比你大了整六岁。”
她转头望向铜镜里明丽动人的容颜,“此时年华尚在,红颜未老。”
“再过几年,信原三十而立时,我三十六了。”她转头望向窗边那人,声音语气如常温和,言语却犀利如刀,
“时移世易,人心易变。今日的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焉知不是日后横亘在心头的滴血刀。信原,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洛信原站在窗边,默然望着她。
梅望舒带着七八分的醉意,摇摇晃晃地又走去长案边,挨个拿起酒壶摇晃,好容易找到一个还未喝尽的酒壶,给自己的空杯里斟满,
“此刻的甜言蜜语不妨先收起来。忍着不说出口,总好过日后悔恨懊恼。”
“罢了,何必与你说这些。今夜看起来又是个好月色,信原,过来喝酒。”
“你我今日对月饮酒,乘兴而来,尽兴而返。”
洛信原默不作声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金杯夺下来,自己一口喝了。
“心里不痛快,何必强笑着,说什么尽兴。看你难受,我难道就能笑得出来。”
梅望舒在大醉里也怔了一下,站在长案边,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浅笑渐渐消失不见。
洛信原把金杯扔在地上,伸手过来拉她的衣袖,把袖里藏着的微凉指尖捉在手里,把她牵到窗边卧榻,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今日虞五成亲,让你难受了?”
梅望舒怔怔地坐着榻上,醉后迟钝地思索着,
“他与我早成路人,彼此又没有多少交情,他如何能让我难受。”
想了半日,她恍然大悟,莞尔解释,“我不过是今天喝多了酒,耍酒疯罢了。”
洛信原头疼地在她身侧坐下,扯动铜铃,吩咐准备醒酒汤。
“这么多年,你也喝了不少次酒,从未见你酒后耍什么酒疯。归根到底,还是今天不痛快了。”
他把微凉如玉的手指抓在自己掌中,侧身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耐心地低声诱哄着,
“仔细想,说说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虞五,又是什么人,什么事,让雪卿难受伤神。”
梅望舒安静地蜷缩在她怀里,低头想了很久,始终不说话。
若不是浓睫遮掩下的那双乌黑眸子还半睁着,他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洛信原在她耳边耐心地道,“是,我三十那年,你三十六了。但那又怎样。”
“女子大多比男子长寿。等我七十那年,你七十六了,我们正好白头偕老。”
怀中蜷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梅望舒无声地笑了。
“就是你如今的年纪,年轻血热,才会轻易说出白头偕老四个字。”
“等到了林思时那般的而立年纪,阅尽千帆,一腔热血冷尽,心里只剩下精明算计,‘白头偕老’这四个字便再不会说了,只会懊恼自己年轻热血时冲动犯蠢。”
洛信原皱眉,“怎么又是林思时。在我面前不要提他。”
他手臂拢紧了些,把怀里的人紧贴自己的胸膛抱着,坚持道,
“等我六十岁,七十岁,我的血还是热的,还要和雪卿白头偕老。”
热切有力的心跳声中,梅望舒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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