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便偷偷相传,说是阴魂前来索命了。
民间传说大抵言过其实,但总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应翩翩前几天在街头无意中看到有人悄悄兜售各种春/宫图与话本,看到有一幅图上画了和尚,想起这件旧事,便随手买下,以备不时之需,今日这就派上了用场。
他在跟韩耀握手笑言的时候,悄悄将此物塞在了对方的袖子里。
应翩翩无法料到韩耀什么时候会跟黎慎韫见面,但却能猜到,以韩耀的性格,会把东西留下来,藏在身上偷偷观摩。只要他看得多了,自然会有人传到黎慎韫的耳朵里。
而那块纱帕从韩耀身上掉出来,竟然能赶得如此迅速又如此凑巧,却是连应翩翩都没有想到的,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此番虽是利用亡者旧事,但那和尚作画的目的便是为了向世人诉冤鉴情,想必两人若是泉下知道能给黎慎韫添堵,亦会快慰。
应翩翩缓步走到香炉前,上了三炷香,闭目微默片刻,袅袅檀香萦绕中,他的眉梢眼角却依旧带着度化不去的深沉与野心。
应翩翩静静地站在香案前,闻着那股檀香味,半晌未动,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打算离开时,身后的门上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然后被缓缓推开了。
应翩翩身体一僵,睁开眼睛。
他身处应府的佛堂中,面前的佛像金身辉煌耀眼,上面映出一道正在缓缓靠近的人影,最终停在了他的身后。
应翩翩一怔之后,心里又猛然一酸,一时竟觉得无法回头。
应定斌在他身后抬起手,像是对小孩子那样,拍了拍应翩翩的头顶。
片刻之后,应翩翩的肩膀松弛下来。
刚才见面的时机太仓促,兵荒马乱的还觉不出什么来,此时父子两人终于有时间独处,他只觉得胸口处堵着的一口气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哗啦一下满溢而出,洪水滔天。
他转过身去,低声道:“爹。”然后张开手臂,上前将应定斌抱住。
男孩子和父亲之间总是没有太多好说的,应翩翩自从长大之后,跟应定斌就很少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
应定斌抱着他,竟然一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呐呐地说:“好了,好了……乖……”
他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放软了声音,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哄他开心。
“这不是回家了吗?别难过,回家就好。”
“那些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爹一定想办法,为你出了这口气,好不好?”
应定斌的声音有些喑哑,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他的手按在应翩翩的脊背上,隔着薄薄的皮肉摸到根根分明的骨头,心里想,这么一个大小伙子,竟然这样瘦。
应定斌一时竟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能放心就把儿子一个人扔到别人家去,那么久都不闻不问?
记得应翩翩刚被领回家来的时候,是跟着西域边关那些逃难的饥民们一块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那么多难民的尸体堆在路边,他一点点从里面爬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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