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他想派去桐都治水的下属巴齐。
他还是将军的时候,巴齐便在他麾下了,是他极为亲近的心腹之一。
这次治水派了别的人去,他来到巴齐府邸,倒也并非是来安抚臣子的,更应当是来看看此人是否有怨怼之心的。
等进了府,巴齐忙将他请到了上席。
太初皇帝扫了一圈儿,问:“正要用饭?”
巴齐躬身应声道:“是。”
他刚应完声,便有家奴快步走来,面露为难之色,道:“将军,婵女不肯用饭,正四下寻将军呢。”
婵女是巴齐的小女儿。
家奴话刚说完,太初皇帝便见一个极年幼的女童,朝这厢跑来了,还未到跟前就摔了一跤。
女童不由趴住地面哭了起来。
巴齐有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又是最最小的年纪。
他见状,当即上前去,一把将女童提溜了起来。
婵女趴在巴齐的肩头,便哭得愈加厉害了,泪水混作方才在地上沾的泥土,悉数都蹭到了巴齐的肩头。
太初皇帝衣袍浸血,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又是泪水又是泥土还有那女童嘤嘤哭泣时的鼻涕……太初皇帝不由紧紧皱起了眉,透出了几分嫌恶。
可巴齐不仅不嫌恶,还用袖子为婵女擦了擦脸,这才拎着那女童,向太初皇帝跪下,惶恐道:“臣失仪。”
婵女似是也知晓,太初皇帝是个极可怕的人,于是忙小心翼翼地往巴齐的身上靠了靠。她牢牢抱住巴齐的手臂,还将脸贴上去蹭了蹭。
太初皇帝多看了一眼,道:“起身吧。”
巴齐这才松开了婵女。
婵女忙抱住了巴齐的大腿,道:“抱,要抱。”
巴齐面露惭愧之色,说了几句什么“臣将她娇惯坏了”,男人却是一句也没细听。
他蓦地道:“帝姬便不会像她这样哭。”
巴齐愣住了,一衤糀时没能接得上男人的话。
太初皇帝瞧出了巴齐的疑惑,又道:“昨日帝姬从台阶上摔了一跤。”
巴齐恍然大悟,忙关心道:“不知帝姬可有受伤?”
太初皇帝:“她说没有,也不必请医官去看。”
皇帝身旁的宫人直听得恍恍惚惚。
陛下这是……这是在炫耀帝姬比将军的小女儿要强得多得多吗?
奈何巴齐全然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他惊讶道:“那陛下就任她去了吗?臣这个女儿,见了疾医总觉得怕。于是哪里磕了摔了,都不肯叫人来看。”
巴齐说到此处,一顿,忙又跪地道:“臣多话了。”
太初皇帝不快地道:“帝姬与旁人怎么相同呢?”
“是、是……帝姬纵使年纪小,但也应当远胜常人。是臣狭隘了。”
但就算是听了巴齐这样说,太初皇帝也依旧高兴不起来了。
“罢了,你且先将你的女儿抱下去安抚住吧。”
“是,臣的女儿着实太过黏着臣了,平日里连她母亲也不要。”巴齐汗颜,匆匆抱着婵女退下。
婵女不知发生了何事,乖巧地抱住了巴齐的脖子,还贴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这下太初皇帝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直到他离开巴齐的府邸,往皇宫回去,一路上心情都难以言喻。
他终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养孩子的方式,好像,大抵,是……不太对的。
与旁人大不相同。
不过很快,他便按住了心下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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