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幢的业主三年了还是单身狗一条,家里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想到这一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李师傅不禁挺直了腰杆,脸上流露出自豪之情。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还是买不到真挚的爱情!
作为分配在滨江花园a区的园艺工,李师傅平时的工作任务就是修理业主花园里的花草树木。
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平平无奇的园艺工李师傅像往常一样莫得感情地修理着业主家的树。
“咦。”
李师傅挠了挠头。
他不记得a36幢这家的花园里有棵槐树了。
但这棵槐树确确实实地站在他面前,精神抖擞,几乎有三层楼那么高,看样子还是棵老树。
李师傅低头看了看树根周围的土壤,有些松动,草皮也被掀秃了一片。
果然是新移植来的。
他忍不住皱眉。
这棵树是哪里来的,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打工人。但是这棵树长得丑,就跟他大大的有关系了。
把这么一棵歪七八糟的老树种在这么漂亮的花园里,实在太有损他园艺师的颜面了。
a36幢的业主果真品味很差。
李师傅面露嫌弃,但是扛不住职业病犯了,还是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他的大剪刀。
他就好像村口干了二十年的理发师一样,冷酷无情,面无表情地把所有树都剪成统一的寸头。
李师傅把老槐树多余的枝桠修整了,整理成凑合能看的形状,然后爬下了梯子准备去下一家打工。
临行前,他数了数工具箱里的剪刀,发现少了一把,不知道落在哪里了。
李师傅正在低头寻找遗落的剪刀,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的剪刀递还给了他。
“谢谢。”李师傅说。
但是他回头一看,没有人,只有一阵微风吹过,头顶的老槐树在颤动着枝丫。
李师傅抓了抓脑袋。
——刚才是谁给他递的剪刀来着?
无人回应。
李师傅一脸懵逼地夹着梯子,离开了花园。
沈千帆在楼上观望,等那个园艺工一走,就带着沈小鱼下楼到花园里玩。
沈小鱼蹦蹦嗒嗒的,用四条纤细的腿追着蝴蝶乱跑,蹦进了比它还高的草丛里,悉悉索索地压倒了一片草叶。
沈千帆靠着老槐树跟它聊天,发现老朋友今天换了个新发型,赞叹道:“挺帅的。”
老槐树抖着叶子,有点害羞。
它的树干上已经裂开了一条缝,变成了一张嘴。老树精其实会说话,但是以前住在太阳花小区的时候它几乎不说,怕吓坏邻居王婶一家。
现在花园里没有别人,老槐树重获了说话自由,放心大胆地跟沈千帆聊了起来。
它用藤条指了指一棵小樱花树:“那棵树漂亮吗。”
“哪棵?”沈千帆问。
“就中间的那一棵。”
沈千帆把视线顺着它的指示看了过去,那边有一排绽放的樱花树。
他一眼就知道老槐树说的到底是哪一棵树了。其他树的樱花都是偏白的,唯独中间的那棵是满树粉红,娇嫩可爱,落英缤纷掉了一地粉红。
老槐树的两根藤条像手指一样对了对,羞涩地说:“她好漂亮。我要跟她长在一起。”
说着,老树精果断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像提裙子一样提着自己长长的树根,沿路掉了一地的泥,小心翼翼地来到小樱花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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