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半个小时带着黄浦江水特有咸腥味风,检查了一下自己心跳脉搏,做了几套测试精神状态心理测试题后,叶一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公元1933年,他……来到了这个并不安稳时代。
“柏儿,你醒了!怎么站在窗口,你身子还没好全,再着了风就不好了。”一个女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女人一手端着药,一手拿着一张纸,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声响。
叶一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看向来人,这是个约莫三十出头女人,容貌艳丽,一身藏蓝色钩花旗袍,头上是抢眼波浪纹卷发,但许是没休息好缘故,她眼下有些青黑,整个人也难掩疲态。
张素娥。
叶一柏很快就认出了眼前女人正是这个和他同名同姓小少爷母亲。
“这么大人了,起来也不知道披件衣服,明天让小富再给你请几天假吧,反正都要毕业了,也没几节课。”张素娥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药放在一旁,一边着急忙慌地去帮叶一柏拿衣服。
“早上你阿爹发来电报了,他对你考上外事处事非常高兴,说让我们今年回杭城过年。”张素娥说到这里时候整个人眉飞色舞,高兴非常。
叶一柏目光落在写着寥寥几语电报上,脑海里属于小少爷记忆一幕幕高倍速播放着。
小少爷也叫叶一柏,出生在杭城叶家,父亲叶广言,母亲张素娥,还有一个比他大三岁姐姐叶娴。
杭城叶家世代茶商,虽不算什么顶尖名门大户,但在杭城这块地方,也算是数得上豪富之家。
特别是封建王朝覆灭后,士农工商等级观念被打破,平日里高高在上官老爷们一下子跌落神坛,而叶家这种有钱本地士绅反倒成了新当权者们示好对象。
叶家抓住了这个机遇,积极捐钱捐物投身革命,叶广言多次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号召人们以摧枯拉朽气势拔除封建残余,特别是他一篇《放妾论》,认为蓄妾是封建陋习,并从自身做起,坚决拥护一夫一妻制言论获得了民主人士一片叫好声。
有钱有名望,小少爷看似一出生就抓了一副好牌,但实际上,他母亲张素娥不过是叶广言《放妾论》里那个妾,而他这个所谓叶家长子也在真正叶夫人诞下麟儿后被送到了上海。
“外事处可是代表咱们国家跟洋人打交道部门,听起来比你父亲在部门还威风,听说老太太也非常高兴,你看看这块表,你父亲专门托人给你带来,我出去打听了下,你猜要多少钱?”张素娥拿起斗柜上精美绒布盒子擦了擦,脸上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至少五百银元!”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手势。
叶一柏目光扫过写着英文字母手表包装盒,眼中闪过一丝怅然,“longes”浪琴表,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叶一柏手上向来不佩戴任何饰品,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陌生年代看到这串熟悉英文字母时涌起一股子亲切感来。
张素娥误会了叶一柏眼神,只当他高兴父亲重视,眼中心疼和不甘一闪而过。
“柏儿,你放心,你考进了外事处就是个官身,剩下阿妈会帮你去争,是你谁也抢不走!”张素娥好像被什么激发了狠劲,话语里一股子斗志昂扬气势。
叶一柏:“阿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句阿妈并没有他想象中难以叫出口,二十岁青年声音带着点沙哑,还挺好听。
“柏儿,你放心,你只管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其他阿妈会去做。”张素娥满脸慈爱和心疼。
还没等叶一柏再开口解释,张素娥看到了放在一旁药碗,拿起递到他面前,“好了,先把药喝了,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叶一柏:……
您打算去做什么?叶一柏看着张素娥“万事有我”、“时刻准备宅斗”模样,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张素娥争了半辈子斗了半辈子,就算他现在开口说不争了,张素娥也会认为这是小孩子一时气话。
他总不能说,“妈,四年后会打仗,不管你争来什么,四年后一个炮弹就啥都没了。”
“喝啊,凉了就没效果了!”张素娥又把碗往前递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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