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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他,段大人要见他,一家人顿时都高兴坏了,舅侄俩喝酒喝了一晚上。

时运就是这么回事,贵人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段家这棵高不可攀的大树,就算落下根枝来,谁接着了谁就能飞黄腾达。

段景交代完就让他下去了,这些日子里事情多,他忙得焦头烂额,先是皇上病重,时常说胡话,丞相认为皇帝这是田猎受的惊还没恢复,主张给皇上请个大师驱邪,结果法事做到一半,皇帝就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整个太医院心照不宣的表示,皇帝这是忧思过度,时日无多了,于是大臣纷纷请立新帝,国不可一日无君,气得老皇帝在昏睡中还流下两行浊泪。

六皇子最近在朝中活动很频繁,他要找个由头先把他摁下去。

前些天,有个线人告诉他,桑枕找到了,在苏杭的一家烟馆里,似乎是染上了大麻。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天旋地转,骑马花了两天一夜赶去那里,赶路时,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滚上又冷又硬的砂子,钝钝的疼。

他甚至都想好了后路,先戒,要是真到了戒不了的地步,他就找人炼丹,直到炼出解药为止。

等到了那里,他喝退线人,独自进去,这一趟他没带人,因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看到桑桑狼狈落魄的样子。

抖着手掀开帘子,段景看见那个委顿脏臭的骨头人,心脏好像被钝器割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后背,直到后者慢慢转过脸来。

那双眼睛浑浊无神,脸更不是桑枕的脸。

段景松开了手,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线人看到他的表情,才知道屋里那个不是桑公子,登时就跪下了,但段景并没有罚他,甚至还给屋里那个瘾君子叫了医。

看到线人惊讶的表情,段景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不是桑桑,那我的桑桑在哪。

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又或许是拖延的宣判。

这些日子里,桑枕每天都有活干。

“桑枕!把这些布染了去。”管事来后院一趟,正好看桑枕坐在屋檐底下没事干,于是将将一捆生布交给他。

桑枕抱着布去了后排的染缸处,先将布送给生火房的大师傅,师傅把布扔到锅里煮好了,布才能染色。

“哎,你是前几天进来的吧?怎么来后院帮忙了?”大师傅往嘴里丢了把苹果片,嘎吱嘎吱地嚼着。

桑枕蹲在灶边替师傅看着锅,心里装着事,也没听见他说什么,闻言呆呆地抬起头来看他。

“唉,”大师傅了然地叹了口气,明白了原因。

“怪不得呢,你看着也不是个伶俐的。”谁要个锯嘴葫芦当跑堂伙计啊。

桑枕话不多,干活却很勤快,杂事从小做惯了,扫地擦桌子之类的活做起来也很趁手,等大师傅把布捞出来,扔到篾篮里晾上一会儿。他就把竹篾里的布叠上几下拎出去,搭在杆子上晒了。

虽然布已经晾了一会儿,桑枕的手还是难免被烫红了,于是就在空中甩上几下再去拿。

等他把布晾好了,再放进调好色的染缸里,推着缸棍子不停的搅拌,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后,他把布捞出来放在担缸板上,摘去上面的浮渣,拧了几圈后再把布搭到晾布架上才算完。

他做的很仔细,天已经很热了,等桑枕把布搭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才半上午,他已经把掌柜吩咐的活干完了,于是就打算去伙房领饭。

在这里他不敢交朋友,于是到现在,即使是和同屋的伙计也只是点头之交,本来领饭这种事,大家派一个去就得了,可是桑枕不好意思麻烦别人领,于是干脆每天早把活做完,然后去把一屋人的饭全领回来。

去的早,饭就是现做的,虽然有时候领回来的剩饭比给下人现做的饭好吃,但是师傅总是不经心,几样菜混在一起,汤汤水水,就只能当拌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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