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脚步声,站定在他身后,接替顾长衣点地的脚尖,一下一下推着青竹摇椅。
顾长衣想起嫦娥奔月,想起祝融探火,在无尽虚空外,是不是就是他原来的世界?
“长衣。”
沈磡叫他。
顾长衣从神游中清醒,神思飘飘忽忽地落地,不知所往,他忍不住侧身让开一部分,“你要坐吗?”
两个人有些拥挤,顾长衣几乎靠在沈磡的胸膛上,这让他觉得诡异地踏实。
今夜他突然有很多话想说,讲飞天的故事,絮絮叨叨,一直围绕外太空,不知道沈磡能不能理解他偶尔沧海一粟的茫然。
在这里,他没有母亲,父亲为前途卖儿子,唯一让他觉得亲近的只有沈磡。
嗯……沈磡,沈磡很好。
顾长衣觉得,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一辈子相依为命。
前世其实没有什么好留恋,他因为重度脸盲,不爱在固定范围内社交,画画之外,他喜欢独自旅行,因为旅途中到处都是陌生人。他可以不记住他们的脸,没有后顾之忧地热情交谈。
跟“百分百陌生”的人交谈,是顾长衣很喜欢做的事。
跟沈磡说话,也是他目前很喜欢的事。
沈磡注视着顾长衣的脸,声音微哑:“你们那里的人可以生活在天上吗?”
顾长衣有些困迷糊了,枕了枕沈磡的胳膊:“对啊……”
沈磡微微直起身,盯着睡着的顾长衣,半晌,低头凑近他的嘴角。
两道清浅的呼吸交融,沈磡闭了闭眼,轻轻碰了一下。
“你好像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想把你留在很近很近的身边。”
顾长衣没醒。
银河跨天,星辉编织成梦。沈磡抱起疑似神仙下凡的媳妇,往屋内走去。
……
翌日,顾长衣走出青竹居时,忍不住揉了揉眼,一夜之间,侯府到处都挂上了红绸,喜气洋洋的,尤其是他对面沈璠的院子,门把手都用红布包了一圈。
人比人气死人,一月半前沈磡的婚礼一下子寒酸了。
顾长衣倒也不在意,一想到贵妃会回娘家参加侄子的婚礼,他有些期待起来。
他在杭州买的上好的胭脂、团扇、珍珠粉,终于有机会送给贵妃了。
今天是江南酒楼最后一天出售江南菜,场面火热,天不亮就有人排队,不断有人遣小二请求顾长衣加菜。
顾长衣三千道本来留有一些备用,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三次之后,就坚决不再增加。
在食客眼里,加了三次是尊重客人,宽容大度的妥协,再多就是无能为力了,主厨和食客互相理解,视为美谈。
沈翎和高元良约好到江南酒楼吃饭,本来没订到位置,他求嫂子走后门,顾长衣答应给他额外加了一桌。
有嫂子真好啊。
沈翎美滋滋,他从家里偷偷溜出来,一是为了跟兄弟相聚,二是听说今天最后一天江南菜营业,怕人多了发生什么,稍微盯着一点。
他和高元良并肩作战两年,一起站过岗,一起扛过旗,他们这些京城子弟,家里不会允许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升上来,下放历练过一段,便要回京等待家长安排好的锦绣前程。
沈翎今天没点酒,只喝茶保持清醒。
刚牛饮一杯花茶,高元良来了,脸色不佳,有些消沉:“小二,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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