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说“母妃受不住打击”,心头一跳,忍不住问最关心的:“那你的母妃……”
“母妃已经不在了。”
雪溪闭着眼睛:“母妃生子时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后来阖宫调查,这样大的事父皇欲瞒,却根本瞒不住她。她得知实情后情况愈发糟糕,未到两月便撒手人寰……自她走后,父皇对我更是厌弃,不然他也不会在北漠屡败屡战之时,主动提出送质子求和一事。”
“这辈子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爱过的孩子,都已经不在了。没有将我直接处死,已经算是格外开恩。”雪溪自嘲一笑,淡淡摇头。
黎诺心如刀割,在听闻整个事后,她心中对傅沉欢的怜惜无以复加,但到底还存些希望——然而他母妃已不在人世,却只能徒留难过无奈。
但此刻不是颓丧的时候,黎诺将今日所有事略一整合,飞速想了片刻,小心问道:“雪溪,此事发生之时你不过襁褓婴孩,如今到这步田地也是无辜受累,你心中有怨怼吗?”
“怨?”
雪溪反问这一个字,咀嚼半晌忽然失笑:“我有什么可怨的,我鸠占鹊巢二十余年,锦衣玉食,万千宠爱,通通都是偷了旁人的东西。如今只不过回到我自己该有的位置上,若说要怨,也该是三哥冤灵在上,痛恨于我。”
“他被我的生母折磨践踏,而我却害死了本该疼惜呵护他的母妃。若有一日,他能前来向我追魂索命,我只会双手奉上这条命以平他的怨气与委屈。”
他迷蒙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母妃,也对不起她的孩子……”
黎诺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
雪溪静了片刻,微笑道:“你是第一个与我说这样话的人。”
黎诺不知雪溪具体经历了什么,但也知道捧高踩低这四个字的厉害。
雪溪看着黎诺微笑,笑容舒朗通透:“诺诺,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其实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
雪溪静了很久。
“入夏为质虽让我屈辱,但……也能暂排我心中的苦痛。我从云端跌进泥潭,其实已是万念俱灰。来到夏朝不过苟活,活得一日是一日,便是哪日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是你改变了我。”雪溪停一停,看着黎诺,“诺诺,你记不记得我们相识不久后赶上夏朝的夏花灯节,你我相伴出行,当时你在街上救下一个堕箱奴?”
黎诺当然记得,轻轻点头。
雪溪弯了弯唇,低声说道:“说来惭愧,那天看你救人,也许这只是你心地善良随意之举,但在我心中却不可磨灭。虽然你力量并不强大,但你却毫不犹豫地在做——那本该是我要做的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笑话我异想天开,但我,是真真正正想废除堕箱奴这一制度。不仅如此,我更想与夏朝缔结盟约,一同废止这项非人的刑罚。”
“我怎么可以就此沉沦?我想回到北漠,想去争至尊之位——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黎诺微微睁大双眼,她自然不会笑雪溪,只是觉得震撼:“所以……你沉寂了一段时日后,忽然与应斜寒结盟,其实最终所求是因为这个?”
他心中真正压的竟然是这件事。
黎诺想起那日她放了堕箱奴后雪溪看过来的目光,才回过神来:当时他的眼睛中是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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