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竟连灯烛都未点。
李砚书眉心微蹙,走上前:“父亲在里面?”
管家如看到救命稻草般,忙迎上去:“大郎君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自打那位贵客走后,老爷就在里头闷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李砚书快步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三下门:“父亲,是我。”
屋内静了好半晌,才传来李太傅透着浓郁疲累的嗓音:“进来。”
李砚书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昏暗,他取下蹀躞带上的火引,点燃屋内烛台,这才看清屋内状况。
对座案几上还搁着下午的茶盏点心,昏黄烛光里,李太傅双目无神地坐在圈椅里,一向笔直的脊背佝偻着,好似苍老了许多。
李砚书心下一紧,上次见到父亲这副样子,还是太子被废时。
“父亲。”他唤了声,疾步上前:“出什么事了?”
李太傅缓缓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稳重的长子,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在烛光下闪动两下,花白胡须也轻颤着:“文琢。”
“儿子在。”
李砚书蹲在李太傅身前,紧蹙浓眉满是担忧:“可是陛下与您说了什么?”
提到陛下,李太傅目光陡然变得复杂,连带着胡须也抖得更厉害:“他与我说……”
似是难以启齿,李太傅呼吸都变得急促,深深缓了好几口气,才抓着李砚书的手道:“他说,他仍旧心仪你妹妹,想让你妹妹入宫选秀。”
李砚书面色也变了,惊愕道:“这…这怎么行?”
“是啊,这怎么行!”李太傅咬牙:“我与他说,阿妩已是嫁过的妇人,他说已经和离,他并不介意。我又说,虽是和离,但和离不足半月,若是转身就入宫,这叫世人该如何看我们李家,又将楚国公府的颜面置于何地?他说,会赐阿妩高位,也会给楚世子加官进爵,另赏一门好婚事……他还说,阿妩心里也有他,入宫这几日,俩人互诉衷肠,认清彼此心意,望我能成全。”
李太傅越说越觉得眼前发黑,一个是他珍爱的小女儿,一个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现在这叫什么事啊!
李砚书也听得瞠目结舌,再联想先前种种,妹妹突然要闹和离,和离当日皇帝突然登门,还有皇帝突然要妹妹入宫抄经……
现下再想,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父亲,那现下该如何办?”李砚书眉头紧拧:“难道真叫妹妹入宫?这…这怎么行!妹妹此番和离,外头已有不少难听的议论。若是才将和离就入宫侍君,外人要如何想?非但妹妹会遭受非议,就连咱们李家、楚国公府乃至陛下,都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李妩进宫,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早知他存了这个心思,先前我就该让彦之与阿妩躲得远远的。”李太傅恨恨捶桌,又气又怒:“我知他是重情之人,可身为一国之君,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怎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真是白教他这些年!”
那种对学生不争气的惋惜、以及作为臣工对君主糊涂行径的愤懑,愈发叫李太傅愁肠百结,难以释怀。
李砚书沉默着,也只此事棘手。
皇帝都亲自登门提了此事,足见他的决心。
父子俩两厢无言,昏暗烛光里又陷入一片压抑沉静。
良久,李太傅语气沉重叹了声:“明日,问过你妹妹再说吧。”
明月高照,清风徐徐,正是万籁俱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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