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对自己做什么,便是屋内站满奴仆也拦不住。
“素筝,你带人先退下。”
话音落下,素筝抬眼看了桌边站着的两位主子,忙低下头:“是。”
很快,厅堂一干奴仆垂首退下,本就轩丽宽敞的厅堂霎时愈发的清冷寂静。
“陛下要说什么?”
“从你那日苏醒,带着琏儿来紫宸宫要朕放你出宫时,朕便知你在装失忆。”
捕捉到李妩面上闪过的窘色,裴青玄语气未有分毫改变,一双狭眸盯着她,不疾不徐道:“若你真的失忆,于朕而言其实是件好事。一张白纸,朕想与你重新开始,也更容易。哪像现在,你还记着朕从前做的那些错事……”
李妩被拆穿了本来正尴尬着,听到他话里那句“重新开始”,也顾不上尴尬,更顾不上继续装,拧眉看他:“你不是说会放过我?”
“朕是这般答应你。”
“那你还来隔三差五跑过来?”李妩语气半点不客气。
裴青玄沉默两息,才道:“你叫朕放过你,也没说朕不能继续倾慕你,重新追求你。”
这话狡猾又坦然,叫李妩一时哑口无言,心下既气恼这人的无耻诡辩,又被他直白的话臊的脸皮都发烫。
他们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孩子都那样大了,放在民间也称得上老夫老妻,还说什么钦慕什么追求,他怎说得出口?
“你是吃醉酒了吧?来我这胡说八道。”李妩偏过脸,咬牙道:“谁要你倾慕追求。”
“朕不强求你的回应。”
裴青玄望着她,语气认真:“从前是朕不对。其实自你郁郁寡欢以来,朕无一日不在后悔。总想着若是当初并未逼你和离,迫你入宫,你我或许不会走到今日。明明朕有那么多的办法可以将你留在身边,怎就用了个下下策……”
听到他前半句,李妩心头触动,还当他总算深刻反省了。然听到后半句,心里又咯噔一下。
“你后悔的是用错办法拆散我和楚明诚?而不是觉得拆散我姻缘这桩事本就不对?”
裴青玄沉默,斟酌片刻,选择坦然:“阿妩,不可能的。”
“朕不可能看着你与旁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朕不是圣人,没有那样宽容的胸襟。在你的事上,朕就是个心胸狭隘之徒,压根无法成为正人君子。”
他宁愿陪她一同死,做对鬼夫妻,也不愿叫她与旁人活着。
甚至在用上南疆花蛊时,他也想过,若是花蛊不起效用,他们俩一道死,也算是一种圆满。
见李妩莹白脸庞满是复杂之色,裴青玄缓了语气,薄唇也牵出个温柔弧度:“你别怕,朕不会再逼迫你。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能看到你平安康健地活着,朕便心满意足。”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妩语调微沉:“若我说,我想去江南呢?”
“随你的心意。”
“去北庭?”
“也随你。”
“我若在那长居,再不回来了呢?”
“都随你。”裴青玄看着她:“不过你应当会回来。太傅年迈、你兄嫂侄儿也都在这,你总会想他们。还有琏儿,他日后在长安做皇帝,你也会念着他……”
李妩被他看透心思,心下略烦躁,这人总是这样,把她看得太明白,仿佛她肚里蛔虫般。
“那我若是相中了新的男人,要嫁人呢?”李妩故意呛他:“你也随我?”
“……”
裴青玄眉心轻拧,嗓音也略沉:“阿妩。”
认真肃然的口吻,好似在纠正一个试图干坏事的小孩。
李妩眼睫轻颤,心道,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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