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天快黑了,可要回城?”暗影卫上前问询。
裴青玄回神,又看了那窗子一眼,嗓音沉沉:“去备马罢。”
暗影卫领命退下,裴青玄走到院中石桌,他的衣袍被丫鬟整齐叠放着。
刚要伸手去拿,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他眼底一亮,侧眸看去,却见屋内只走出裴琏,并无那道纤娜身影,才将亮起的光彩又黯了。
“父皇!”裴琏跑到他面前,又示意他蹲下:“孩儿拿帕子给你擦擦汗。”
裴青玄本说不用,但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眸,终是不忍,配合地蹲下:“好孩子,知道心疼父皇。”
裴琏边拿帕子替他擦,边扭过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见阿娘并未出来,才压低了嗓音,小小声道:“父皇,是阿娘让我帮你擦汗的哦,帕子也是她给的呢。”
裴青玄眉心微微动了动,哑声问:“你阿娘叫你来的?”
“嗯嗯!”裴琏又竖起拇指做了个嘘的动作:“阿娘不让说,她只让我与你说,是我自己要给你擦汗的。父皇,你可千万别给我说漏了,不然阿娘知道了,肯定要生我的气了。”
“不说,父皇肯定不说。”丝丝缕缕的欢喜从心底溢出,裴青玄眉眼染笑:“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嗯。”裴琏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了。
这孩子狡黠的小模样,还真是像极了阿妩。
裴青玄眸光愈柔,又拿过他手中帕子,妥善收好:“时辰不早,父皇也该走了。”
裴琏不舍地点头,送着他到门口。
这日夜里,得知皇帝在院里干了一下午体力活,自家女儿也未曾留人吃顿晚饭,李太傅拧眉摇头,捋须直叹:“阿妩,这事不好这样办的呀。便是你雇个花匠上门干活,主人家心善见着天黑也会留一顿饭,何况他是皇帝!”
拔了永乐宫那些价值昂贵的奇珍异草,大老远地送来,还白干一下午苦力!
也就是陛下喜欢阿妩,若换做是其他人,敢这般使唤皇帝?诛九族怕是都不够。
“又不是我要他送花干活,是他自己乐意。”李妩淡声道,再看愁容满面的李太傅,上前宽慰:“父亲别担心,他又不是傻子,一次两次碰壁不会气馁,碰一百次一千次呢?失望多了,终有收手止损的一日。”
李太傅一语塞,再看女儿清冷淡漠的神情,不由长叹:“的确,世间男儿多薄情,且大多比女人精于算计,但咱们这位陛下……”
可不就是个傻子?他扯了扯嘴角,心下暗想,不傻不疯,如何为会奔波千里,豁出性命去养那劳什子邪门花蛊。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小儿女之间的感情?李太傅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只盼着陛下真能如女儿所说,撞够了南墙会回头。
然,事与愿违。
接下来每隔两三日,有时隔着一日,裴青玄便会找借口过来,一会是给裴琏送书、送衣物、送点心,一会儿是来拜访李太傅,实在编不出借口,就说“想孩子”——至于真正想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他大都在日落前赶到,喝过一杯茶,又在夜色来临前匆匆离去,好似全然不知疲惫,不觉辛苦。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步入十二月。
天黑得更早,气候也愈发的冷冽严寒。虽还未下雪,可外头寒风萧瑟,出门走两步都觉寒风如利刃,刮得面皮生疼。
李妩畏寒,这样的天气愈发不爱出门,每日窝在屋里看书烤火。用素筝的话来说,这样的天气出门就跟挨凌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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