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平安回来,甚至病情还有了好转。
回到家的江耀,突然愿意说话了。
会哭,会笑,会表达“我想要”。
父母对此大喜过望,问他怎会愿意交流。
江耀看着镜子,说:
“我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世界很美好,让我好好活。”
或许是那一年里,他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产生了第二人格。
江耀的精神科主治医师,温医生告诉江耀的父母。
失踪前的江耀,像一棵植物。安静,乖巧,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情,甚至受了伤都不会说痛。
回到家的江耀,尽管仍然沉默寡言,却已经接近于正常人。
父母重新看到希望,却还是不放心,因此仍然定期送他来做检查。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耀会出现在这间独立诊室。
“……”在数次呼唤无果之后,温医生又叹了口气,在病历本上记录这次的失败诊疗。
病情可能有反复。建议家属密切观察。不建议患者独立生活。
温医生低头,书写这样的评语。
而办公桌的另一边,江耀的视线仍然落在窗台那一盆绿萝上。
微风吹拂着窗帘,绿萝长长的枝叶,随风摇动。
【很漂亮。】
江耀听到心里的声音。
【回去路上,去昆虫馆逛逛吧。】
那个声音说。
江耀听到“昆虫馆”三个字,眉眼一弯。笑了。
“……你喜欢这个?”温医生终于注意到他的视线,伸手把盆栽拿过来,放到他面前,“喜欢的话,送给你吧。带回去养。”
江耀撩起眼皮。看看他,又看看盆栽。
然后伸出手,拨开叶子。轻轻拈起绿萝叶片上的一只瓢虫。
红色背板,黑色圆斑。
一只漂亮的七星瓢虫。
【应该说什么?】
心里的声音问。
江耀:“谢谢。”
他站起身,很郑重地朝温医生说,“谢谢你。”
温医生愣住。
江耀小心翼翼地捧着瓢虫,嘴角挂着笑容。
……他真的好像一棵植物。
温顺,无害,把小虫从另一棵植物上,转移到自己的手上。
并不是为了伤害它,只是喜欢它,所以希望它来到自己身上。
温医生失神片刻,再次翻开了病历。
斟酌许久。他把那句“病情可能有反复”删掉,重新写上一段话:
患者与外界沟通能力较前有所好转。
治疗方案暂无调整。继续观察。
……
温医生记录完毕,起身开门,去把江耀的母亲请进来。
这是他给人看病的习惯。先和患者本人交流,然后再与家属沟通。
等待区里坐着的,是一位穿着得体的女性。
一看到温岭西,她便立刻站起身,迎过来。
任何人都可以一望便知,这就是江耀的母亲。因为在她身上,有着和江耀一样温和无害的气质。
如果说,江耀的温和无害,是来源于孤独症患者天生的与世隔绝感,那么他的母亲徐静娴,就是芭蕾舞者特有的轻盈与优雅。
眼角的细纹显示出她已经上了些年纪,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样貌与身段。
她年轻时一定是个万众瞩目的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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