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身衣服,去见见他。”
“见完他之后,我有话对你说。”
沈玉晦低垂眸,袖中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但他只是听话地回院子去换衣服。
等见过兄长,沈玉晦无声地看向嫂嫂。
在回京的路上,沈玉晦就听说了裴时愠时常来侯府,嫂嫂才年不过二十,沈玉晦做不到自私地让嫂嫂一辈子都空耗在侯府。
可一想到嫂嫂会改嫁,沈玉晦就满心地迷茫。
沈玉晦想过嫂嫂会和他说什么,但怎么也想想到,嫂嫂的话会让他所有悲伤都消失,他抬头,一脸迷茫。
他早就知道嫂嫂藏有秘密,这些秘密不下于神迹,但现在,嫂嫂居然能让大哥起死回生?
苏韶棠沉默了下,告诉他:
“我会和你大哥离开。”
沈玉晦所有的疑问都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自衢州相见后,沈玉晦不怀疑嫂嫂对大哥的心意。
如果嫂嫂真的能救活大哥,却一直没有动静,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嫂嫂在担心他。
沈玉晦抬头,他甚至抿出一抹笑:“嫂嫂不用担心我。”
“大哥护了我很多年,如今他不在,我也该担起侯府的责任。”
大哥十七就随父亲上了战场,而他却在京城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及冠之时,沈玉晦一直都明白,他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大哥将侯府的责任都担在了肩上。
他年少就离家求学,及冠就远赴衢州任职,他从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渠临城是安伯侯府的封地,包括渠临军,父亲去世时,重担落在兄长身上,如今也该由他承担了。
只要大哥和嫂嫂都好好的,那么,是否在眼前,就显得并非那么重要了。
苏韶棠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沈玉晦隐约猜到不对劲,却又不明真相,原文中,他孤僻阴晦,直到在京城待了整整一年,才逐渐开朗起来。
他最是敏感,又小心翼翼,因年少经历格外看重亲情。
除却沈玉案和络秋她们,沈玉晦是和她相处时间最多的人,苏韶棠不得不承认,她最是担心沈玉晦。
有她叮嘱,沈玉晦会善待络秋她们。
侍郎府尚有一大家子人,哪怕伤心,也有余力生活。
唯独沈玉晦。
等她带沈玉案离开,就真的只剩下他了。
所以,思忖后,苏韶棠选择告诉沈玉晦真相。
如今得了沈玉晦这一句话,苏韶棠终于放下了心。
苏韶棠去了一趟侍郎府,谁都不知道她和苏夫人说了什么,只是那日侍郎府正院的门紧闭了半个时辰。
沈玉晦回京的第三日,裴时愠又一次来了侯府。
哪怕裴时愠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意思早就不言而喻。
全京城都在猜测苏韶棠的选择,没有一个人觉得苏韶棠会替沈玉案守寡一辈子。
而在这时,安伯侯府又传来丧声,众人震惊——
安伯侯夫人殉情。
那位名动京城,奢侈又傲慢的安伯侯夫人,竟真的会随安伯侯去了。
沈玉晦安静地替嫂嫂处理完丧事,在众人如潮水褪去,他一个人静静地跪在灵堂前。
他低头将冥币放入火盆,轻声说:
“……可嫂嫂还不曾等到我功成名就,替嫂嫂撑腰。”
再无人会嫌弃他的衣裳不好看,借而催他换上新衣。
也再无一人,只淡淡地站在那里,就让他觉得安心,可以放纵地做他任何想做之事。
从今以后,这诺大的安伯侯府中就剩下他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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