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还以为自己和公仪戾的事情败露了,可抬头看见公仪峻眸中痴迷的神色,便知道这人又开始犯病了。
“在臣心目中,第一位只会是大夏的子民。”
“……”
“那本宫呢?”
“殿下非要在一个五品官心中论位次,不是自降身份么?”
“本宫不觉得。”
文卿轻叹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串用丝绳勾好的鎏珠,赠与眼前胡闹的皇子:“殿下不必再问了,这串鎏珠便是臣的心意。”
公仪峻素爱天下珍宝,鎏珠镶金带玉,流光溢彩,串成一串,必然见之欢喜。
只可惜,这上面下了巫咒。
咒毒不深,伤不及性命,文濯兰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行事,此类巫蛊算是最不留痕迹的,只待到时候收买占星官,便能将此事往星象风水上引。
他伸手递过去,公仪峻竟失礼地握住了他的手,公仪峻比他小两岁,手掌却比他大,掌心传来的热意让他几欲作呕,冷着脸抽手回来,手指上的余温却还是如此恶心。
“先生对本宫如此真心,本宫也会对先生好的,荣华富贵,雨露君恩,先生该有的都会有。”
文卿却只是淡淡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之后公仪峻的视线愈发热切,文卿教了会儿功课,便借口身体不适,由春阳春浦推着离开了毓华宫。
他已经记不清前世这个时候公仪峻是否也是如此不守规矩,那时候他又是如何忍下去的……他也没那个心力去想,回程经过御书房,门外戒律森严,数十个御前带刀侍卫守着。
文卿本想默默经过,却不想在风雪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雪大,御书房台阶下积雪已深,雪中石砾颇多,风吹时异常寒冷,文卿披着鹤氅狐裘依然觉得衣衫见薄,只想快点回到学士院。
轮椅在雪地里划过两道不深不浅的轮辙,最终却在御书房阶外停下,停在了年幼的皇子身边。
“殿下。”
文卿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渺远而沙哑。
公仪戾转过头,脸颊被冻得通红,泪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霜。没有人为他撑伞,他的发间身上堆满了雪花。
“文大人……”
文卿心口微微刺痛。
“怎么跪在这里?”
“娘亲、娘亲……”公仪戾瞬间泪如泉涌,却咬着牙齿,不让哭声传得太远,以免皇帝责罚。
文卿眼皮一跳:“英嫔娘娘怎么了?”
“娘亲一直吐血……一直吐血……”
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看着衣着寒酸的三皇子在雪地里跪了快一个时辰,德宁公公传过话,英嫔娘娘急需太医诊治,三皇子从冷宫跑出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今日不巧,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迁怒就算好了,哪里顾得上这些。
文卿看向御书房,知道今日是辛稷安弹劾李君甫的日子,此时房门紧闭,恐怕不会接见公仪戾。
然而当年将英嫔打入冷宫的是皇帝,若未经皇帝允许,哪怕是湘贵妃也没有权力派太医诊治。
文卿正愁公仪戾没有夺嫡之心,担心以后在此事上和他产生分歧,眼下便是天赐的机会。
他要他好好记得无权无势的滋味。
不争不抢?
当真是小孩子才会做的美梦。
“春阳,扶我下去跪着。”
“公子?!”
“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新任翰林学士在阶下跪着,德宁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前来询问何事要禀。皇帝金口玉言特赐过他免跪之权,德宁便想让他到殿前吹不到风雪的地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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