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的叹息。
待祭坛烈火燃烧殆尽,坛中火星点点,像生命的余韵。
苏拙玉从太庙梁柱后走出来,走到祭坛边。
他紧紧地牵着苏纪堂的手,似乎是怕他跑掉,又似乎是怕和他走散。紧紧牵连着的两只手戴着一样的红绳,刻着对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苏纪堂垂眸看着他,平生第一次,在没有遮掩的地方低头轻吻他哭红的双眼。
“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拙玉,别害怕……是你救了所有人,是你救了我。”
“我也想和你一起进入轮回,做一对普通的爱人。”
苏纪堂看着他,从容地笑着,好像面对的不是生死抉择,而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约会。
“我不是救世主,文晏清也不是。”
“挽救一切的人是你。”
“所以,不必难过……”
苏拙玉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踮起脚尖紧紧抱住苏纪堂,用他平生最大的力气,让苏纪堂都感觉到疼。
他们牵着手爬上祭坛,就这样相拥着跳了进去,坛中火星溅起。
烈火重新燃烧起来,火光将夜色染得无比温暖,寒鸦凄凄恻恻地哀鸣起来,因灼烧而扭曲的面孔却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哥哥,抱紧我。”
“来世再会。”
——
养心殿内垂着一帘明黄薄纱,太后和天子近臣在帘外忧心如焚,纱帘的另一边是龙床,躺着病重的皇帝和昏迷的帝师。
方才祭司护送文卿过来时,殿外侍卫如临大敌,结果文卿下轿,话还没说上一句,人就晕倒了。
太后本来在软榻上歇下了,听见动静出来一看,惊呼声又吵醒了皇帝。
公仪戾看到文卿如此模样,哪还狠得下心再赶人?
正所谓不战而胜,他们离帝师还差得远呢。
“文大人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喝了驱寒汤,龙床上也添了几个汤婆子,等身体回暖,再喝两副汤药便好。文大人这两年身体已经温养得不错了,只是一天滴水未进,又恰逢寒气入体,才会如此虚弱,让御膳房备些吃食,等文大人醒了要及时用膳才行。”
太医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什么,文卿在昏迷中都觉得吵,他睡相一向端正稳重,这回却难得翻了个身,找到了一个更温暖的热源。
公仪戾正烧着热症,身上滚烫,给他回温自然合适,可这合适的热源却似乎不怎么情愿,一直往床边挪,最后实在挪到边了,只能让文卿蹭着。
虽然无奈,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牵住了文卿冰冷的手。
他的注意力全在文卿身上,甚至没发现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明明睡前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现在却能挪动身体了。
文卿骨貌皆是上乘,难得有能与之相媲美的人,而公仪戾却看不到这些,只觉得他眉心的纹路又深了些,嘴唇还泛着青,脸颊红红的,被冻伤了。
他轻轻地呼吸,细微到几乎听不见声音,唯有胸口缓缓起伏着,砰咚砰咚的心跳不快,但很沉,和公仪戾的心跳乱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公仪戾心中的贪欲占了上风。
他那么怕见到文卿,就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贪欲。
和文卿待在一起,他就像贪婪的疯狗一样,忍不住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他很饿。
没有先生就快死了。
“阿昭,让北宫将军带文大人离开吧!”
隔着一层纱帘,太后惊恐地看着龙床上交叠的身影,她不敢相信公仪戾有了这样的欲念和力气,她害怕。
她害怕那只是回光返照。
她的阿昭不是贪心的孩子。
从小就不是。
但听说人在将死之时,往往会做出一些难以解释的事。
“……”
“母后,我死以后,不要埋在皇陵。”
“我的骨灰要分成三坛,一坛埋进南境的土地,一坛洒入塞北的黄沙,最后一坛,藏进中书文氏的祠堂。”
“这是我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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