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烧红了天空。军队邮差忙碌地穿梭于首都各个街区,派送着希望与绝望,车铃反复响起,听起来格外沉闷。
陈念收到了一封从前线寄来的家书,署名是305空降师,陈今。
陈今的字还是那么丑,歪歪扭扭的。
陈今在信里还是叫他陈天天,难听死了。
陈今还在写一些没心没肺的废话,仿佛不知道从前线往后方送一封信有多不容易。
晚霞越来越浓,像一捧被稀释过的鲜血,映在陈念眼里。陈念转身背对夕阳,慢慢蹲了下来,他盯着地砖上的裂缝,瘦削的背脊像一张崩到最紧的弓。
他哭不出来,因为陈今不在。
从小到大,只有在陈今面前,他才能放肆地哭。
他痛苦地捂住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跌,直到瘫坐在地上。他觉得陈今是个混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猜陈今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叫陈念这个名字。
暮色渐渐落下,程问音带着宝宝出来散步,看到陈念家的院门敞开着,下意识往里多看了一眼。
陈念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压着一个信封。
程问音以为他晕倒了,急忙跑了进去,离近了才发现他是醒着的。
他推了推陈念的胳膊,叫他的名字:“陈念,你怎么了?”
陈念没有理会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半晌,他按了按干涩的眼皮,坐了起来,将信封收进胸前的口袋。
他抹了一把脸,茫然地看着前方,说:“我想我哥了。”
程问音怔住了,他感觉陈念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话。
陈念捡了块石头,在地上胡乱画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古怪。
宝宝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探出头看他。
就在程问音在犹豫要不要带宝宝离开,让陈念一个人冷静一下时,陈念忽然放下了石头,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哥去参军以前,什么活都干过。”
“在码头卸过货,在工厂拧过螺丝,在餐厅当过服务生。”
“因为没钱,我和我哥都没上过什么学,可能在你看来,我们这种人是既没素质又没文化的垃圾。“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哥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攒钱让我继续念书。”
陈念看似是在同程问音讲话,其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在说,并不在意对象是谁。
程问音插不进去话,蹲下来和他平视,默默听着。
“他去当伞兵,是因为伞兵每个月的补贴比步兵多七十五块钱,可能他们不要命地跳伞,就值这七十五块钱吧。”
“七十五块钱……”陈念用力掐着眉心,念了好几遍这个数字,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算的,这钱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
他几乎将自己的额头抓出了血痕,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不许他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陈念刚刚说了那么多,语调始终是飘忽着的,像是在对着一片空气喃喃自语,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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