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念正给最后一个士兵理发。
他穿着一件白衣服,和周围清一色的军装格格不入,营房前面的照明灯将他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充满欲念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伴随着轻佻的口哨声,就像他们曾对着广播里唱慰问歌曲的女星那样。
这群人都是从血光里杀出来的,身上带着硝烟味与兽类的血腥气息。
长期以来的战地生活极大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改造着他们的习性,他们仍然只是普通人,是母亲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与文明割裂开了。
陈念被看得有些麻木,垂着眸,机械性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无视了眼前这个士兵的搭话。
事实上,今天的天气非常舒适,春夜的风吹在身上,微微泛凉。
气氛也不算差,甚至有背景音乐:师部的通信员在拉手风琴,听上去十分专业,或许参军前他真是个音乐家。
大多数士兵们聚在一起吵吵嚷嚷,一边似有若无地打量那个出现在alpha堆里的omega,一边抱怨今晚的牛肉汤不够喝。
除了食物之外,他们口中话题大多围绕着:“我那次差点死了”、“我屁股中弹,那个omega护士把我鸡巴也看光了”、“下次跳伞能不能把我排在中间,操,每次都是第一个”,而后便是一阵默契的大笑。
他们仿佛拥有高度一致的粗鲁和野蛮,没人会想知道他们上战场之前是什么样。
手中的剪子快速开合,刷刷作响,陈念想到自己的哥哥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忽然感到一阵心焦,同时却又茫然。
……
“送完这破地图,能不能顺便在这儿蹭个罐头啊,我快饿死了。”
陈今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嘟囔道。
他和眼镜儿两人刚结束拉练就来找86师的地盘了,结果一问门口的勤务兵,才知道找错地方了,排长交代他们去师参谋部送地图,这儿是营房。
好在师部的通信员刚好在这儿,两人不至于白跑一趟,送地图的任务可以就此交接了。
“这大晚上的,搞起文娱活动了啊,”陈今见通信员背着个手风琴,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该上岗了,老哥。”
按理说两人完成任务后就该回归队了,但眼镜儿水壶里没水了,走到院子里打水,顺便就多看了几眼人家的营房条件。
两支处处较劲的兄弟部队,在这方面也得瞄着点。
陈今自然也好奇,在人家后厨溜达了一圈,顺走了一个肉罐头,用刀撬开,一边吃一边找眼镜儿。
“看什么呢?”他搭上眼镜儿的肩膀。
“你看,86师还有专人给理发呢,咱们咋没有,”眼镜儿指着不远处聚集的士兵,眼红道,“看来回去得跟师长说说了,都是战友,不能差别对待啊。”
陈今闻言大笑起来,“你个二等兵能跟师长说上话?”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在所有感官中,alpha最敏感的一定是嗅觉,尤其是对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即便隔着几层阻隔贴,也不可能完全闻不到,更不用说,此时空气中那股浓腻的牛奶味已经接近发酵后的奶酪。
陈今心中警铃大作,再朝眼镜儿刚才手指着的方向定睛一看——
“……操。”
罐头锋利的割面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霎时从口子里涌了出来。
眼镜儿听不得脏字,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又骂什么,你也想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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