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今天遭遇敌军的地方,卡昂镇,半年前的中秋节被他们攻占过。
那个管陈今叫哥的新兵死在这儿了,被敌军机枪射中,颈动脉破裂,血柱是一股一股喷出来的,根本捂不住。
新兵痛苦地挣扎着,说不出话,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陈今。
他一个月前才刚满十八岁,十天前才加入D连,除了姓名和年龄,陈今甚至没机会了解更多。
半年前,云峰也死在这个小镇,陈今同样堵不住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失的血。递到他嘴边的烟掉在了地上,火星艰难地闪烁着,像云峰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最终还是灭了。
不管是半年前,还是现在,陈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夜色流转,陈今一个人走到农舍背后,在干枯的草堆里坐下。
“疯子。”
“真没想到我又回到这儿来了,你也没想到吧?”他苦笑着点了一支烟,怕那点亮光被敌军的夜间侦查机发现,只能用手掌捂着。
“这烟,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多抽几口。”
在陈今少得可怜的行李中,除了用来装信纸和钱的铁皮盒子之外,就是这半包烟最宝贝了。
他一根都没舍得抽过,哪怕是烟瘾最大的时候。因为那是他从云峰兜里顺来的,是他兄弟的东西,他得替他好好收着。
陈今抹了把眼睛,对着烟头说话:“疯子,老牧,你们别笑话我……你们都没了,我有时候就特矫情。”
“今天我差点被轰炸机弄死,命大,躲过去了。”
“但今天有个新来的小孩儿死在这儿了,我衣服上……全都是他的血。”
陈今只穿了件背心,领口处有一道暗褐色的血迹,他佝偻着背,捏着烟的手神经性地颤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兵牌露在外面,金属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光。
那上面刻着两个名字。
在柯潭分别前的那晚,陈念摘下了他的兵牌,在他名字后面,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去了。
陈今的名字是军队统一印刻的,字体板正,没有温度,仅仅是一个方便统计的代号,而不是一个人。而在他后面的那个名字,虽然刻得歪歪扭扭,但每个笔画都代表着,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为前面那个名字注入了生命。
对陈今来说,弟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了,他们是分不开的,死也得死在一块。
枯草被人踩过,发出闷脆的响声,陈今下意识掐灭烟头,拿起枪,对着黑暗定神一看,认出来人是排长。
排长看到了陈今脚下的烟头,说:“想抽就抽吧,起雾了,侦察机不会飞的。”
“你最近状态不太对,”他在陈今身旁的草垛上坐下,点了根烟,“跳伞那天的事儿,就别想了。”
“我……”陈今欲言又止。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的浑浑噩噩是否与跳伞那日的所见所闻有关。按理说,他早已在战场上见过太多死人,死成什么样的都有,不该被这么一件事情绊住。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那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是来打仗的,得把聪明用对地方,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别太较真,也别太把自己当做是个人。”
排长带陈今也挺长时间了,是真拿他当兄弟,怕他过不去心里的坎,才愿意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要是想活到最后……这可能是个窍门吧。”
陈今能明白排长的意思,他安静地听完这些话,笑了笑,说:“谢了排长,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排长抽完一根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明天还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