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严谨的军装,此刻散开着第一颗扣子。
他走到蒋述身旁,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蒋述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拉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说。
“抽吗?”蒋述朝他晃了晃烟盒,笑道,“老婆不在,偶尔抽一根没事,我帮你保密。”
齐砚行接了过来,夹在指间,贴近鼻端,“还是不抽了,闻一会儿味就好。”
“行,随你。”蒋述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劝他,碾灭自己手里的烟头,又点了一支。
两人沉默对坐了许久,蒋述腿上的烟灰缸里多了两个烟蒂,齐砚行终于放下了那支始终没点燃的烟,开口:“你真的不打算走了?”
蒋述弹弹烟灰,“嗯”了一声,“不走了吧。”
“后方还有真正需要你的地方,不管是新防线还是战争结束后的祖国,你没有必要……”
齐砚行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确定是锁着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蒋述抬手打断了他,嗓音似乎被香烟浸透了,哑得厉害。
“我舍不得走。”
“还记得吗?很早之前我们就聊过。”
齐砚行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当然记得。那时他们在飞往柯潭的飞机上,展望他们的要塞,然而只过了不到三个月,一切都变了。
有人要走,有人要留,看似是选择,实则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我当时说,我是军人,它也是。军人只有两种结局,战胜,或者战死。”
蒋述抚上地堡深灰色的墙壁,手指缓缓下滑,在一道被轰炸出的裂缝处停下,“它如果失败,我会和它一起。”
齐砚行看着这位和自己年纪相近,却有着不同追求和信仰的朋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话说到这里,自己和蒋述,已经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这两枚戒指是我准备求婚用的,”蒋述将两个丝绒材质的戒指盒和一张纸条递给他,“你应该会比我先回首都,能不能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可以,但……”
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心意,托付给自己转交,齐砚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不等他说完,蒋述自己先改了主意,他收回戒指,“算了,还是我亲自带给他吧,求婚要诚恳一点,不然又要惹人嫌了。”
他冲齐砚行挑了挑眉,“要是求婚成功了,你可要来参加婚礼。”
“还办一次?”齐砚行半是惊讶半是调侃。
“那当然,”蒋述好像忽然放松了下来,将烟灰缸从腿上拿开,向后靠在椅背上,“我老婆矫情,很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不仅要再办一次婚礼,还必须比上一次的更隆重。”
齐砚行也笑了,“那我到时候一定来,带着家里人一起,也让你看看我们家小宝。”
蒋述抽走他手里的烟,放回烟盒里,“一言为定。”
晚上,齐砚行带着半瓶香槟,敲响了蒋述房间的门。
这瓶香槟是他半年前刚来到要塞时,蒋述特意开的,说要庆祝他们的项目正式开工,而剩下的半瓶则留给真正的庆功宴。
如今庆功宴能不能办成,还尚且未知,不如就把这半瓶香槟作为好友分别前的纪念。
虽然从香槟的意义来看,在这个时候喝是有些偏题了,但有机会结识彼此,在诸多无奈之中仍然惺惺相惜,又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香槟酒只适合慢慢啜饮,豪饮容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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