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满目废墟,宗人控制不住破口大骂,痛斥公子康和死士,恨不能亲自操刀砍了纵火者的脑袋。
值得庆幸的是, 西都城内竹简被毁,北都城内保存完好。加上宗人记忆力过人,很快抖擞精神, 召集兄弟子侄熬油费火,废寝忘食,赶在郅玄出发之前将定下的仪式章程重新刻印。细微处或有差别, 可以在双方会面后向北安国借来原本,参照着加以补足。
刻好的竹简送到郅玄面前, 足足装满五只箱子,每箱都超过二十卷。
看着打开的箱子,郅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君上,请过目。”宗人正坐在郅玄对面,黑袍高冠,袖摆和衣领绣着类似雀鸟的纹路,象征他的身份。腰间悬挂一枚玉环,同样雕刻成雀鸟形状,鸟喙和眼睛是天然形成的暗色,十分稀奇难得。
郅玄暗中吸气,心知不能推脱,只能对宗人颔首,赞扬一番对方的工作能力和勤勉态度,然后认命地拿起竹简。
在郅玄翻阅竹简时,宗人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殿内,正身端坐,随时准备回答郅玄的提问。
如此一来,郅玄想偷懒都不行,只能老老实实翻开竹简,从头开始仔细阅读,一字不落,直至全部记在脑海。
每当回忆起当时的过程,郅玄都会觉得手腕酸,眼睛酸,脑子发胀。
想想刻在竹简上的文字,具象化为行动,郅玄一度控制不住,产生恐婚的念头。
世子成婚礼仪已经十分繁琐,相比起国君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从宗人制定的章程来看,整场婚礼要持续足足一个月,期间要举行五场祭祀,每一场都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
祭祀之外,双方要在草原新城宴请宾朋。在此期间,除各国到贺的队伍,城内国人也可与宴。庶人不能列席,但能分到足够五口人吃整月的粟米。
按照惯例,国君成婚不会发如此多的粮食。
问题在于郅玄的婚姻对象不是任何一位女公子,也不是氏族女,而是手握实权的北安国公子。两人身份尊贵,嫁妆聘礼都是双份,分发给属民的赏赐自然也会加倍。
郅玄用了三天时间将仪式背熟记牢,遇到不解之处,开口询问宗人,对方总能给出精确回答。
等他将所有内容倒背如流,以为可以解脱时,宗人又搬来几只箱子,里面依旧装满竹简,都是提前准备的祝文,需要郅玄当众诵读。
“这些都是?”郅玄眼角抽了抽。
“回君上,仅为半数。”宗人回答道。
郅玄:“……”
做个明君好累,突然想当昏君怎么办?
距离出发日期还有五天,郅玄依旧埋首文字海洋,切实又体会一把考前冲-刺的“快乐”。
殊不知,在他被祝文包围每天抓头时,当面垂绅正笏不苟言笑的宗人,每次离开国君府都会满脸笑容,和同僚感叹国君智慧非凡,有大毅力。
“大礼仪繁琐,先君不过记下半数,需人提点,今上竟能记下全部且倒背如流,实在令人佩服。”
如果郅玄听到这番话,怕是要当场吐血。
他哪里知道不用全背,也不知道婚礼过程会安排人提点,理所当然地认为要靠自己记牢。
不承想,宗人实实在在被他吓了一跳。
追溯历代国君,就算是被众口称赞的几位,也没能做到如此地步。偏偏郅玄做到了,还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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