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的胸口尖锐地疼痛起来,猛地睁眼坐起来。
下一刻,他慢慢地弯下腰去,捂住胸口,死死地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惨白的手指攥住被子一角,发丝散乱,形容狼狈,在一阵又一阵忽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里,茫然地想着,周子舒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也就要死了。
这一宿,周子舒没有睡好,温客行没有睡好,连叶白衣也没有睡好。
温客行没有出房门,只是对着窗户静静地坐着,顾湘站在一边,这大字不识一箩筐,写个墓碑都要闹笑话的女孩子一张脸上满是肃穆,她望着窗外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暗淡的夜空,沉默得像是一盏诡谲的美人灯。
窗子没关,凉风卷进来,掀起顾湘的衣角和长发,将小桌上的一本春宫图翻得稀里哗啦地响,温客行忽然极缓极缓地笑了,轻轻地说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年啦。”
顾湘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只见这男人脸上带着某种说不出释然、甚至有几分疯狂的笑容,在没有光的地方有些不像人样,便敬畏起来。
温客行伸出一只手去,凭空抓了一把,像是要抓住那透入窗棂的风:“我要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我,管他是人是鬼,是仙是怪……我要所有这些魑魅魍魉、这些不该在人间的东西,全都滚回他们的十八层地狱去。”
他另一只手抓着一张纸,顾湘的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纸张上,那上面勾勒出一个鬼面,笔法不很是稚嫩,像是个孩子的涂鸦。温客行起身点燃烛火,将那张纸放上去,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表情如祭神一般虔诚。
叶白衣睡到半夜,也不知是为什么,忽然便从梦中惊醒,他那细眉细眼中,没有刚睡醒的人的迷茫,依旧平躺在床上,慢慢地抬起手,将脖子上挂的一个小挂坠掏出来,把玩着。仔细看的话,那小吊坠做得十分精巧,竟是缩小版的山河令。
叶白衣合上眼睛,自语道:“长青啊,我总有不详的预感,你说你怎么就不在了呢……”
他想着,这世上如果没有山河令,没有鬼谷,没有琉璃甲,没有天窗,会不会就太平很多呢?
第二日一早,迎接所有人的,除了晨曦,还有尸体。
九具尸体,就扔在高家庄不远的地方,围成一圈,中间以血在地上写了一个“鬼”字,足有两三丈的长宽,整整堵住了一条街,传说就在白日里处决那恶鬼的地方。
周子舒赶到的时候,尸体身份已经辨认得七七八八了。恶鬼众们非常公平,尽量做到了叫各大门派雨露均沾,八大门派加上一个高家,总共九具尸体,和尚道士尼姑,男女老少一应俱全。
高崇的一个徒弟也在其中,周子舒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这人不如邓宽那么优秀扎眼,反而很是沉默寡言,只是帮着招待一些到来的宾客,跟谁也不多话。高小怜已经哭得晕了过去,高崇眼下却也顾不上他这掌上明珠了,只让邓宽在一边陪着她,自己跟在慈睦大师身边挨个检查尸体。
有一根丝吊死的,有血煞掌打死的,有被吸干血死的,有尸首分离的……每个人的死法竟然还都不同。
周子舒听旁边一个人轻叹了口气,说道:“青竹岭鬼谷倾巢而出了。”
他偏过头去,见说话的人正是叶白衣,周子舒讶然地发现,这吃货脸上竟然隐隐笼着一层说不清明的悲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瓷做的观音像。
周子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叶白衣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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