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走了,狄明在反应过来之前,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追上去,他越跑越快,感觉不到双脚被雨水浸透得冰冷。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记得好像是声嘶力竭地喊过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薛涵敬,但又感觉他不会再见到薛涵敬了。他尽力抓紧肩头的外套,却在奔跑和风里,还是让它跌落雨水。
薛涵敬的外套落在雨水里。
薛涵敬的狄明也落在雨水里。
“不是说只是去接受调查吗,为什么会回不来?”
“薛太太,叛国罪已经坐实了,薛将军——不,薛先生也已经写好了坦白书,”警察把那本书从狄明手下抽出来,翻了两页,轻蔑地笑笑,将它随手抛在地上,“已经查证犯罪属实,哪里还有回来看书的功夫了?还是要太太辛苦些,准备准备先生的身后事,啊。”
狄明慌乱地蹲下来捡起那本书,第一百二十七页,他记得,还好。
“您最好当天早点去收尸体,我听说以往家里人叫车来得慢的,尸体都被医学院抢走去做解剖了。”
警察看着狄明仓皇的动作,冷笑了下走开了。狄明将书小心地放回原处,警察们逐渐翻了个遍,借着没人看偷东西的也没口袋再揣了,出门前小明明好像感觉到什么,出来拦在路上凶他们,还被踢了一脚飞出好远,不动弹了。
狄明的精神开始恍惚,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跑去院子里抱起小猫。小明明奄奄一息地颤抖着,狄明追出去,抓住那警察,还没等他转身,就抡起不知何时抓在手里的烟灰缸,狠狠砸在他脑后。
第二辆火车开过来了,轨道在震动。
狄明站在铁轨上一动不动,眼前的少年伸出手想把他拉下来,却被狄明躲开了。
“快下来!”杨妙知喊。
他在将军府外徘徊很久都没敢进去,半夜见狄明失神地走出来,他无论怎么叫对方都没反应。杨妙知以为他受太大打击开始梦游,就跟在后面保护,就差一点,如果不是他抓住狄明,刚才狄明就已经被飞驰的列车带走了。他心有余悸,却见狄明空洞双眼,感觉自己正在跌落。
“是你检举的。”狄明说。
扑通。着地。
“不会有事的,”杨妙知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灯,对着狄明喊道,“我爸也被叫去问话,就、就去几天,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他可是将军,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的。你快下来啊!”
“你检举他叛国罪哦,”狄明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开合,“你知道……叛国只有死刑吗?”
“叛、叛国?”
豆大汗珠顺着杨妙知脸颊淌下去,列车狂躁的声音让他的胸腔都在阵痛。他记得那天他从将军府回到家,在房间里听到爷爷和爸讲话,说多亏薛将军才能拿到去上海的机会,还说薛将军也准备尽快离岛。杨妙知翻来覆去,心里被狄明的愤怒和质问煎熬,他伤害了狄明,他要没有机会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拿起电话的,是半夜醒来,还是任何一瞬间,回过神来那边已经传来缓慢而称得上温和善良的声音,听起来让他很有安全感,像是他一直觉得的,掌权者该有的腔调。记忆,最大的骗局,他只记得那边在和他道谢。他说完就有那么隐约的后悔,在房间里踱步,反复自我安慰爸不是也平安回来了,直至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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