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放一阵风般杀进门,满院子的药材被他利落拾掇进筐里,垒了人头高的壮观架势,他拍拍手掸掉指缝里的药渣,冲着赵游刚要说什么,却见他低着头,手搭在腹部,因为驼着背,小腹便格外明显地堆出一圈肉,有点滑稽,更有点可怜。
赵游素来仪容端方,腰背挺拔如竹,如此萎靡之态,实在让人担心。
徐放当他肚子又疼了,凑过去要帮他揉揉,等看清赵游眉眼间萦绕的忧惧,突然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徐放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其实还挺心细的,否则也破获不了如此多凶案。
于是环住赵游的肩,压低了声柔缓道:“小游,怎么了?”
赵游被他这样关切,顿时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他反搂住徐放的脖颈,一声不吭地往他怀里钻。徐放身上不免沾染了些清苦浓烈的药味,但拥抱一如即往的强悍有力,因为干活而一身热气,让他倍感安全。
赵游仰起头,嗅着他脖颈的微汗气息,慢慢平息恐惧,就连肚子里那不安的拱动,也因为爸爸的到来而放松,重新陷入沉眠。
赵游在他臂弯里静静团了一会。张大夫知情识趣,借口分拣药材,自个溜达去了前厅,将内室留给小两口。
张大夫边筛药边哼着曲儿:“娘子为什么吓?他还不晓得!我腹内疼痛,寸步难行,怎生捱得到彼?此行休得泄真情,两下里又生欢庆……”
哼了会才发现是《断桥》里白素贞金山寺分娩一节,有点应景的晦气,赶忙摇头晃脑接道,“都是那法海不好,都是那法海不好,谅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游犹豫着是否告知徐放,他因着位高权重,难免独断专行,先是自忖道:何苦叫放哥为我担惊受怕,待我将诸事料理得万无一失,再报与他这天大喜讯。
接着又将心比心道:我要是瞒着他,他事后仍要懊恼自责。我既然信他爱他,更应与他共同分担。
想到这里,心口热乎乎的,那股暖意涌到眼里,却蒸出了水汽,他再也止不住眼泪,在徐放怀里失声痛哭,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流尽了一般。
徐放大吃一惊,忙忙抱住他,慌里慌张又一无所知,只会傻乎乎地问,“小游,怎么了?肚子还疼么?我去找找找老张!”一着急甚至结巴了。
赵游只得边大哭边拽住他,委实鸡飞狗跳的狼狈。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翻来覆去地想:我原来总是一个人的,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现在有放哥和我一起,有他这样爱我护我,这辈子也无憾了。
赵游既酸楚又欣慰,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鼻子还是堵的,于是瓮声瓮气道:“放哥,我有了。”
徐放焦急道:“有了什么?”他还当赵游有了什么毛病。
赵游道:“有了你的孩子。”
徐放不假思索地顺嘴道,“哦,我的孩子……”然后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停顿良久,理解不能道:“……我的什么?什么的孩子?”
颠三倒四许久,总算串起来了,“我的孩子!!!”
他瞪圆了眼,一蹦三尺高,“你!你有了我的孩子,在哪儿???”他一边哆哆嗦嗦地问个不停,一边晕头涨脑地四下张望,并且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脚底板,仿佛他的孩儿是只满地跑的耗子,一不留神就能被他踩扁。
“……”赵游心道:又不是瓜熟蒂落的葫芦,哪能不声不响蹿出个大胖小子,话说这家伙怎么比我还没常识,把那点初为父母的羞涩全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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