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黑泽昴的,他就有点头晕目眩,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孩子气笼罩了头顶,真想把这个胎儿掐死,从矢莲的肚皮里扯出来血淋淋一条,再拖出去埋掉。
在黑泽幸和黑泽崎同样虎视眈眈的眼神里,矢莲可怜巴巴地说:“我不知道。”
他像是做错事似的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摸着小腹,似乎很吃惊里面能生成一个活生生的物种。
黑泽崎没说话,矢莲这副刚做小妈妈似的表情,让他心内忽然有了一点松动。
是不是他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含笑看着矢莲的?
“你们,”他转头示意几个佣人,“给夫人穿暖和些。”
已经是初冬,晚上风冷刮起来,几个佣人担心触怒现在心情不好的主家,七手八脚给矢莲披上一席白绒绒的柔软狐裘,他整个人都被埋进毛茸里面,看起来多了几分懒洋洋又很可爱的贵态。
见黑泽崎盯着那狐裘看,旁边佣人忙道:“这是昴大人从前打猎猎来的。”
黑泽崎觉得那色泽顿时一般般,这时一个属下来汇报情况,他转脸看着屏幕,听了一段,又看了一眼矢莲那边,此刻黑泽幸正挪了过去,问着矢莲:“母亲,你真的失忆了么?”
矢莲团在榻内,打量室内一切,此时转到幸身上,柔声说:“其实我也并不清楚。”
他似乎对母亲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十分好奇地盯着黑泽幸,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
黑泽幸一下子激动起来,那双和矢莲有几分形似的眼睛里射出光,他僵停在那儿,大气不敢喘,鼻翼微翕着,瞥矢莲覆盖在他脸颊上的手背,复又紧盯着矢莲,似乎生怕被母亲温柔爱抚的这一幕梦幻泡影似的消失了。
“你和我,好像啊,”矢莲轻柔道,“你真的是我的孩子。你叫什么?”
黑泽幸的眼眶已经红了:“我……”
他擤了擤鼻子,回答道,“我叫阿幸。”
“幸,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这是个……什么家庭,”矢莲扫视了室内一眼,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道,“我只感觉这一切十分混乱。”
黑泽崎再侧脸看时,只看见他弟弟环住矢莲胳膊俯在他耳畔说小话,矢莲不时微微点头,脸色微凝。
他转回头,并不十分介意,因为黑泽幸所拥有的信息太少了。
“父亲他……”
幸似乎将话倒得差不多了,抿住唇,像也是心事重重,只是不声不响地脸枕在矢莲膝上,小手紧紧拉着他的腰,像拽着狂风骤浪里唯一的一条船。
这样黏缠的举动,似乎是意识到身侧那朵腹腔中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他母亲的怀抱就不为他一个人所占有了——哪怕之前也没怎么拥有过。
黑泽崎抓住正在收拾仪器的私人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
“夫人似乎不记得家父了,”他说,“我知道义肢应当是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家父为他亲手装上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医生脸色相当纠结。
“大人,夫人的义肢用了集团不公开的技术,没有经过几期阶段性的临床实验和安全性评价在内的系统研究工作,对人体的影响超出想象的大,很多意料不到的副作用或许是鄙人曾拥有的知识框架外的,我也实在是并不能够十分确定。”
黑泽崎听出来了,“你想辞职?”
和位高权重的雇主这样挑明,医生非常紧张:“我会用我所有的能力确保夫人的安危,但是……”
“我明白了,”黑泽崎调整了一下语气,“就你来看,他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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