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学了首诗。”
“什么诗?”游淼抬眼问道。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游汉戈说:“唤什么来着?”
游淼笑了笑,说:“那是词,苏轼的八声甘州。”
游汉戈笑道:“可不是,你沏茶这功夫,卷来卷去的,跟潮水一般,当真漂亮。”
游淼淡淡道:“嗯,算得上是好眼力,光是学了两句词就知我手法,茶术分三点三不点,十三相宜,七禁忌,沏茶之术有海派,西子派,甘州派,川派,寒潭派,雾里云山……等七十二门手法,我用的正是海派的‘潮退潮生’手法。”
“这么沏出一杯茶。”游淼以拇指,食指与中指拈着茶杯杯沿,另一手剑指托杯底,游汉戈伸手来接,游淼却把杯朝案角一放,解释道:“香茗本身的气味能被开水卷出来。”
游汉戈端起茶,游淼又说:“一手食指抵杯底,一手两指捏杯沿,手指别碰了带热水的杯壁。”
游汉戈不好意思一笑,摇了摇头,说:“爹没教我品茶。”
大梁笑道:“这是你哥哥?游小子。”
游淼嗯了声,大梁又说:“你俩鼻梁都长得像啊,鼻子耳朵都像,鼻梁好看,都是有福有富贵的,人呢,全靠个鼻梁,鼻子长得好,命就好!”
游淼不置可否,瞥游汉戈,说:“梁师傅,碗来。”
大梁端了个碗,游淼倒给他个碗底,大梁说:“好茶好茶。”便端着出去了。
游淼自己斟了杯,喝了口,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神情略宽松了些,不再对游汉戈明嘲暗讽的了。刚才梁木匠一说,游淼也发现自己和游汉戈还是长得有点像的,虽然自己长相随娘,但父亲的烙印仍在他俩的生命里,不管游淼对这个长兄态度如何,他俩是游家的儿,走在外头,别人也能认出来这是两兄弟。
“这杯子真好看。”游汉戈惊讶地说:“杯底的鱼还会动似的。”
游淼说:“水为母,壶为父,一壶六杯,每个杯里的鱼都不一样,是我娘的嫁妆,汝窑就制了两套,一套摔了,一套我娘拿了作陪嫁,现在到我手里了。”
游汉戈说:“回去我得多认认字儿,到时候就能读书了。爹说我喝不懂茶,就没怎么教我,你走了以后,爹常常自己一个人在茶室里坐着,连我娘都不让进去。”
游淼想的却是别的事,说:“我也得去弄个茶室,弄张陆羽的茶经挂着,一来附庸风雅,二来唬人……”
游汉戈笑了起来,又说:“爹让你年三十回家一趟呢,过几天我来接你罢。”
游淼说:“算了,我走不开。”
游德川的意思,游淼自然明白,但想到要和王氏一桌吃团年饭,游淼就直反胃,游汉戈又道:“年三十要祭祖,你忘了?”
游淼这才想到这事,别的事还可不管,但祭祖却是得去的,游德川得罪了他,祖宗可没得罪他。总不能连祖宗都忘了。游德川这是吃准了他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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