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始终不知涂日升卖的什么关子,这一路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任何故交,会进了农民起义军的队伍。然而推开茅屋门的一刹那,他怔怔看着那人,泪水倏然涌上心头。
那男人跪坐着,眉前蒙着一块黑色布条,面容污脏,头发纠着泥垢,瘦得令游淼见之害怕。
“涂大哥?回来了?”
游淼跪下去,跪在唐晖面前,伸手去摸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唐晖登时怔住,发着抖抓住游淼的手。
“唐大哥……”游淼的声音发着抖:“唐大哥?怎么是你?!”
那一刻,任唐晖怎么说,怎么恳求,游淼都无视了他的话,将他强行架起来,拖着就朝军营里走,一边走一边喊李治锋,唐晖几次挣扎要逃,却被李治锋抓住,带回了军营。
深夜,烛光下,游淼眼泪不住朝肚子里咽,解开了唐晖的蒙眼布,看到两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陛下问起我了么?”唐晖颤声道。
游淼哽咽道:“问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唐晖的声音低沉而绝望:“我没脸活着,也没脸死,我对不起三殿下,对不起聂帅,对不起你们……”
“胜败乃兵家常事。”李治锋淡淡道:“都像你这样,大家还过不过了。”
游淼心里叹气,心道如果聂丹在这里,必然会将唐晖朝死里揍一顿,再将他死狗般地拖回朝上去。换个时间点,唐晖兵败,丢盔弃甲地逃回天启,必然是个斩首的命。然而到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回来了就好。”游淼道:“跟我们回去罢。”
唐晖:“游子谦,你若不嫌弃我这个哥哥,听我一句,就在这儿,将我杀了。这样我还是为国捐躯的唐将军。”
李治锋勃然大怒:“你想躲到什么时候?!躲躲藏藏地活,还是带着屈辱去死?!你死了,鞑靼能滚回去北方么?!”
唐晖脸色惨白,纹丝不动,游淼叹道:“涂日升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唐大哥,你姑且为了他,自己想想,是成全自己名声,还是以家国为重。”
唐晖不再说话了,当夜李治锋为他调了药膏,治疗他身上的跌打之伤,游淼又与李治锋帮唐晖脱了衣裤擦身,游淼生平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人,唐晖简直饿得皮包骨头,肋骨一根根的,全身又都是伤痕。当年他把李治锋从死亡线上救下来的那天,李治锋身体仍是好的,也不像唐晖,随时可能死去的模样。
游淼问了几句,唐晖也不瞒他们,一一如实说了。原来黄河边上那一战,夜半遭了鞑靼人伏击,黄河封冻的冰面破裂,出征的御林军大溃。唐晖落水后被鞑靼骑兵抓上来,无人知他是主将,却以为他是御林军中一名小头目。
御林军负责巡防,主管宫中事务,唐晖被严刑拷打,剜去双眼,宁死不屈,然而鞑靼人让一名队长指认唐晖,那队长恰恰是唐晖左右手,承过唐晖多年知遇之恩。虽食皇粮,却并不尽忠天家,眼中只认唐晖为主。一见唐晖双眼被剜,为了保住唐晖性命,招出了皇宫通往外城的一条暗道。
于是,数天后,京城沦陷。
后来鞑靼军忙着烧杀掳掠,无暇来管目盲的唐晖,而那名队长救主心切,夜半杀了守卫,将唐晖救出大营。带着他一路逃下江南,唐晖无意中得知此人为救他出卖了朝廷,怒而质问,队长自知罪孽深重,祸及苍生,黯然自尽,一死以报唐晖。
唐晖本想一命抵一命,在荒野上抹脖子了事,然而此人跟随自己多年,当初调来江南之时便追随自己左右。从扬州兵畿跟到御林军,虽已身死,而老家江州地界,还有老母妻儿待养。
于是唐晖便拄着一把木棍,跟随难民,一路逃回了江州,找到将士妻儿老母,此刻的江州已饥荒严重,百姓易子而食。唐晖无奈,空有一身武艺,却瞎了双眼,无意中被涂日升发现,招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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