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行动也愈发受限,没办法穿要系带的鞋,到后期连脚指甲也够不到修剪。
而腰总是很酸。只要姿势不对,宝宝便会在肚子里频繁地动来动去,好像在发出“抗议”,折腾得他一头汗,连睡觉时也需要垫枕头托着肚子。
足够令人沮丧,但他的身心都被这样的生活琐事占满,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回忆。
所以沮丧之余,他又觉得这样很好。
尽管处在那段婚姻中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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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的日子逐渐靠近。
实际的时间比预产期早了一周。
聂斐然记得无比清楚,那天夜里,他从阵痛中醒来,感到身体忽冷忽热,而睡衣似乎已经被汗浸透。他默数了三十秒,根据育儿书上得来的经验,推断宫缩已经开始,只不过发动的间隔还长。
他不想打扰Caroline夫妇休息,躺着适应了五分钟,冷静地打了救护车电话,然后下床,试图收拾要带去医院的东西。
医生告诉过他很多次,由于产道差异,通常情况下,发动以后,男性需要尽快抵达医院,通过人工破水,否则胎儿有缺氧风险。
但那天,他下到一楼的最后一级台阶时,宝宝好像踢了他一下,之后像什么东西绷到极致后啪地散开,他扶着墙壁,感到一阵热流沿着腿淌下去。
Caroline睡眠轻,听到客厅响动,把Patrick摇醒,夫妇俩下楼一看,来不及责怪他,不等救护车到,马上开车送他去了最近的医院。
其实从羊水破开的那一刻聂斐然的回忆就全是散乱的。
路上说了什么像一些碎片,他能记起的是医生给他指检,然后冰冷的工具探入疼到发麻的下身。
助产士揉他的肚子,提醒他节省体力,想想拉玛泽呼吸法。
在产床上,人没有什么尊严,顾不得维持镇定,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做才能不痛,一分一秒都煎熬。所以他一直在哭,学过的临产常识一条也想不起,只剩下痛这一种感觉。
他仰着脖颈,双手攥住汗湿的毛巾,身体绷得很紧,心却被酸涩涨满,某一刻,或者说从进入待产室的那一刻,他无比渴望有人陪伴,也很想像邻床那样有丈夫的亲吻和安慰。
手术室准备好后,麻醉师过来,示意他侧躺,给他打了无痛,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痛意消失,被推进手术室后,腹部多了一条手术刀痕迹,伴随一阵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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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终于回到人间。
关系好的几个同事正弯腰围着婴儿床小声说着话,Caroline杵着下巴在打盹。
聂斐然有些吃力地张了张口,几个人听到声音,马上聚过来,喂水的喂水,剩余几位笑逐颜开地说恭喜得女。
Kate打趣:"Fey,宝宝跟你一样漂亮,我们刚商量,都想趁你没醒偷偷抱走了。"
聂斐然身体极度疲倦,稍微一动伤口便隐隐作痛,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个跟玉米卷饼差不多大的襁褓被小心翼翼地抱到他枕边。
他睫毛轻颤,很慢地偏头,看到小家伙的那一刻,觉得心中充满了从没有过的柔软,所有的坚持都有意义。
因为那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一只皱巴巴的小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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