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被他搂腰瞅着,心里急得烧开水似的,话到嘴边儿就是开不了口。
哪有上赶着跟着人出公差的?更何况人都说了要精简随员,一旦开口,万一人家一口回绝,他往后还做不做人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他,主要怕那个该死的胡僧作怪。这阵子徐应悟尽力绊住他,不叫他在外边儿流连,躲过了书里胡僧赠药这一出。可这胡僧是个云游僧人,此去东京千里迢迢,万一途中又因缘际遇碰上这没安好心的丑货,岂不前功尽弃?西门庆一天天骚得要命,没了他的管束,这一路还不知要怎么瞎作胡浪,徐应悟想起来便直冒冷汗。
西门庆又上手撩他,没骨头似的直往他身上赖。徐应悟盘算着没几个时辰他便要启程了,再不作任何指望,终于死心嘱咐道:“路上收着性子,少去那些地方胡浪,别叫长官同僚看轻了你,嗯?”
西门庆含笑点点头。
“吃喝节制着点儿,在外不比家里,病了没人心疼你,记住了?”
西门庆“嗯嗯”应了。
“要我说,那些贵重礼物少带。世道不平,你们这一行太招人眼目,万不可露财。”
这回西门庆却不应,偏头道:“此番说是拜谢天恩,其实任谁都心里有数,圣上识得我是哪根葱?自然是要谢提携咱的太师、太尉,疏通打点各路神仙。不带礼物,我空手敲碗去?”
徐应悟闻言连连摇头,把他双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叫他端正坐好,开始谆谆教导。
西门庆出身商贾,读书不多,全靠使钱混到今日这步,因此他囿于暴发户思维,只道钱能收买人心,以为砸钱便可铺就通天大道。其实不然。
“庆哥儿我问你,你干爷蔡太师与你相比,财力如何?”
西门庆道:“那自然比我丰厚许多。”
“你能送他的礼,莫不过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金童玉女,他缺这些?你见过的,他能没见过?”
西门庆皱眉不语。
“京里不比地方上,到了权力核心,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越往上走,任谁都比你有钱、比你见的好东西多。真正掌权之人,个个都世代公卿出身、富贵窝儿里长大,人家非但看不上你的钱,反而对你们这些只知道财色二字、削尖了脑袋从底下爬上来的人,充满了轻蔑与警惕。我这话说得难听,庆哥儿别见怪。到了这个阶段,要想再上一台阶,万不能再一味使钱。你得好好儿想明白喽,怎样才能让那些人觉得,你同他们是一路人,你不是个贪财好色、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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