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眼中闪过一丝幽暗,又迅速换上笑脸儿:“我儿外出办事去了。应二哥有何吩咐?可方便留个信儿?”
徐应悟低头眼珠乱转,急中生智想出个事由来:“无妨。这几日才卖了宅院,欲往乡下去。我怕张松哪日想起来回……我家,特来同他打个招呼。”
“你去乡下做甚?好好儿的,这清河县还容不下你了?”西门庆脸上仍挂着假笑,声音却已虚弱下去。
徐应悟道:“城里买卖难开,我前妻那菜园子,近来总算有些起色,急需人手,我去帮帮她们,图个踏实营生。”
西门庆忽又弯眼坏笑道:“到底是结发夫妻,这便续上前缘了。哦,还未恭喜应二哥,又得了个新嫂子。往后娇妻美妾,儿女绕膝,应二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哩。”
他这一笑,徐应悟心里头针扎似的,又气得直想揍他。还他妈装呢,“微笑抑郁症”是吧?
可这话听着味儿不对,徐应悟方才想到,西门府上下都误会他因私情拐走了孙雪娥,赶忙澄清:“大官人说笑了。我与孙雪娥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只因她侍弄饭食有些本事,我欲请她与我一同开间农家饭铺……”
西门庆虚眼审视他片刻,才又展颜道:“应二哥白手起家,殊为不易……来呀——”说着冲平安儿伸一根指头,平安儿立即意会,垂手退了出去,不多时又进来,手上衬一大红绸布,托着两锭沉甸甸、银闪闪的元宝儿。
“你我自家兄弟,不说外话。权当是打我这儿借的,待应二哥回本后,再慢慢还来。”西门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起茶碗吹吹,浅啜了一口。
百惠堂一事,徐应悟心里且没过得去,见他又想给自己当金主爸爸,登时来火,再没心情与他演这一团和气的虚伪戏码,便拉下脸直问道:“人说你病了,我瞧着倒还好,莫不是装的?”
“应二哥说得甚么怪话……”西门庆星眸微闪,笑成两弯月牙。徐应悟一把捏住他脸,左右摇晃着切齿道:“你再笑!你再笑!”西门庆旋即变色,挣开他小声嗔道:“欸,别动我……”
徐应悟摇头叹道:“你这样儿,叫我如何安心?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西门庆并不看他,只用指尖蘸茶水,在桌上划拉得叽嘎作响。徐应悟又道:“往后我常在乡里营生,再不容易见着了,好歹相交一场,你不送送我?今儿便是个好日子,借大官人宝地,咱弟兄几个会会?”
抑郁症患者一旦自我封闭,便陷入恶性循环,长期不与人交往,情绪和认知会出更大的问题,徐应悟如此逼他攒局,不过找个由头带他见见人,想让他转移注意力。西门庆却只听出“往后再不见了”这一回事,干笑一声低头不语。徐应悟起身拱手道:“如此便说定了。我去叫谢子纯知会众弟兄……”
他转身的瞬间,西门庆募地叫出声:“应二哥!”徐应悟回头,见他又笑盈盈说道:“哪有当日现叫人的道理?不得事先下帖儿邀他几个?再者,府里灶上缺人,筹备不及。不如约在五日之后,到时再叫几个唱的,兄弟们热热闹闹为应二哥践行,可好?”
徐应悟略一思量,点头道:“也行。那你送送我罢。”
“嗯?”西门庆一愣。徐应悟将手背在身后,直直看着他道:“如今我上门是客,你不送我到外头?”西门庆只得勉力起身,伸出手道声“请”。
仲春时节,微风和煦,晨光将西门庆苍白的面庞镶了一圈儿金边。双眼好半天才适应室外的亮光,他站在门首对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只觉恍如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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