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地说服了自己,然后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如同一个战士一般,绝不动摇。
回忆如同洪水过境,无数情绪随着浪潮疯狂涌动。
等回过神来,顾嘉年才发现周围的所有嘈杂都消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吃东西。
顾嘉年捂着肿痛的脸颊,满眼茫然地回头看。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并没有恶意,可刚刚的那些温暖和鼓励统统不见了,他们诧异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看着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坏孩子。
顾嘉年的目光移了移,刘叔家的那个小豆包在和她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不自然地往妈妈身后藏了藏。
手里还捧着那箱用她给的瓶盖换的汽水。
顾嘉年觉得自己的脖颈仿佛一架生了锈的机器,缓慢地转动着。
她最终望向迟晏的方向,看到他皱着眉,抬起脚步像是想要朝她走来。
他也听到了吧。
听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坏孩子。
她觉得自己在分崩离析地倾塌。
脑袋里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如同狂风迂回地灌进空荡荡的峡谷,研磨着每一颗粗粝的沙尘。
那些声音藏在耳朵里面,扎根在大脑深处。
它们频率极高,似乎有无数鬼魅在嘶吼着、疯狂地游走着,刺痛她的头颅。
犹如谢幕一般,这个世界在眼前瞬间变得模糊。
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放映结束,在以倍速离她远去。
外婆做的烫嘴的锅巴、钳住她脚趾的青色螃蟹、集市上的巧克力冰淇淋,还有迟晏递给她的汽水瓶。
那些酸的、甜的、疼痛的、滚烫的知觉,都在飞速地离她远去。
只剩下歇斯底里的风声。
顾嘉年难以抑制地尖叫了一声,用双手痛苦地捂住耳朵,开始狂奔。
身后依稀传来零碎的呼喊声、吵骂声以及呵斥声,和她脑袋里那些令人恐惧的风声混杂在一起。
她不顾一切、漫无目的地奔跑着,试图将脑袋里的那些声音赶出去。
漫山遍野。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用光了所有力气,死死喘息着跌倒在地。
膝盖、胳膊和脸颊瞬间被尖锐的石子与带着刺的花枝割破,血液麻木地涌出来。
头颅里叫嚣的风声终于消失了,大脑恢复了平静。
顾嘉年开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甚至,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
她睁开眼,茫然四顾,意识到自己竟然绕回了迟晏家这个荒凉的无人庭院里。
夕阳早已落下,漆黑的夜晚来临,身后的蔷薇花丛里有昆虫爬过的细微声响。
几只蚂蚁攀爬到她满是泥土的手上,试图翻山越岭。
顾嘉年缓慢地支起身子,木讷地转过身抱着膝盖,就那样坐在荒草丛生的花园深处。
静悄悄地等待着她的十八岁生日过去。
耳边依稀能听到一些人在远处呼喊她的名字,那些声音来来回回、忽远忽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那些寻找呼喊声逐渐消失了,黑夜沉闷地覆盖了一切,万籁俱静。
顾嘉年听到庭院的门被推开。
有人一步一步地走进来,在快要踏上石阶前忽然突兀地停下脚步,转了个弯,向这杂草丛生的花园里走来。
他的脚步踩过满地枯枝与残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前,拨开满身是刺的蔷薇丛。
那些花枝上的刺划破了他手背,有细密的血珠冒出来。
他慢慢弯下腰,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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