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里,不仅迟晏有心结,沈教授自己更是有难以跨过的心结。
——“别说写序了,我们送过去的打印试读版,他都没拆封。”
——“先生并不愿意看我的书,送去几次样稿都被退回了。”
顾嘉年心里猜到了几分沈晋的心理。
愤怒倒是其次,更多的或许是痛惜。
沈先生一路旁观沈乐安做错一次选择后,再也写不出任何像样的东西,反而屈从于金钱**,越走越偏。
他下意识地觉得迟晏或许也会重蹈沈乐安的覆辙。
所以他不愿、甚至是害怕看迟晏的新书。
他怕继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再次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灵魂——来自他最得意的学生。
“文人一旦出卖了信仰,往后的作品就再也找不回灵魂。”
沈教授的话其实没错。
顾嘉年想起去年在爬墙虎别墅,迟晏曾经给她看过的那十六个截然不同的开头。
连她都能看出来哪个是他的风格,他自己却始终难以定夺。
在长期模仿另外一个人的文章、亲手抛却自己的写作模式之后,再写出来的东西难免会带上属于别人的印记。
从二十岁到二十三岁,迟晏代笔写完《荒原》之后,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写出过任何新作品。
可想而知,那三年里,他拼命地想要找回自己,那无数张弃稿上,那十六个五花八门的开头里,统统写满了他的彷徨无措、挣扎与不自信。
可迟晏终究不是沈乐安。
他有底线,有年少时期不可一世的骄傲与信仰。
因此,哪怕现实消磨下走错了一次路,哪怕蹉跎了三四年的时光,哪怕此生永远不再提笔。
他依然在挣扎着,想要找回他自己。
顾嘉年想到这里,眼眶有点热。
她爱的人,就算曾经被现实短暂压弯过脊骨,哪怕满身土与泥,依旧是那个清风霁月的耀眼少年。
顾嘉年站起身,讷讷地向郑齐越道别,而后匆匆走出中文系办公楼。
冷空气让她镇定下来。
——那么,只要沈教授能有机会看看《林中人》,他就该明白。
——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在渡过那程布满泥沼的山水后,没有辜负他。
*
十二月进入中下旬。
昼山接连下了几场雪。
南方的雪不如北方那般狂烈,而是时不时雨里夹些雪粒,偶尔又是细密的雪沙子,绵延悱恻。
昼大新生们进入了第一学期最后阶段的考试月。
沈教授的文学鉴赏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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