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
“啊?”夏娴张口结舌。
“因为我陪着你改作业的时候,你说谁笨、谁聪明、谁不努力都是一目了然的,你挑出一本作文本说,这个同学真的好笨,他每个字都很努力去写,但是结构是乱的,笔划是僵硬的,越努力越错,越能证明他蠢,你说你可以从他笔划的轻重推测出他的用笔方法很伤笔,你甚至都不关心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每次都只叫他大憨字儿,你说,嘿,那个大憨字儿今天还试图模仿书法家呢,这说明他甚至不是笨,而是从根本审美上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他该不会还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吧?”
“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事吧。”夏娴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你还告诉我你读了一本书叫《笔迹学》,你批改作业很大的乐趣就是分析这些人的心理。”杨岚笑笑,“这是我的童年阴影,真的,至今我也没有完全跟书法和解,因为我这种急性子坐在那里练字真的太痛苦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说你该怎么写字啊……”夏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跟你说实话吧夏娴,我的审美就是没有那么高级,我也没兴趣掩盖这点去挽尊,你跟我讲一些东西,我从理论知识层面知道那是好的,那是高级的,但是我无法从中获取审美快感,从而无法喜欢,为什么我也不去积累、去提高呢?因为对于我而言,我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精力要用到刀刃儿上。”杨岚忽然释怀一笑,“以前我一直不敢跟你说这些,因为你看上去活得比我丰富多彩多了,我就一做题机器。当然,你无形中也督促我拓展了很多知识边界……你不是一直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周凯吗?因为跟他在一起太放松了,我可以是个傻逼,也可以是一滩烂泥。跟你一起长大的时光里,我就像一个恐惧自己停下来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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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不可能对你有恶意,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跟自己瞧不上的人做十几年的闺蜜的。”夏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只是希望你更好。”
“你省省吧,你只是漂亮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给我妈同事的孩子做家教吗?我说就像有些人天生运动能力更强一样,有些人的智商真的不行。当时你把我批评了一番,你说我不应该去说别人智商低,这是我的优越感,是可耻的。可是你呢?你假设所有人天生都和你一样聪明,那么你能轻易做到的事儿别人做不到你就会觉得那个人有问题、有缺陷、有病,所以你要普度众生,行了吧,我真怕你掏出金钵把我这妖魔给收了。”杨岚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水,“一道天雷劈下来你都要算算舍利子能卖多少钱。”
“我们小时候一起读《理想国》,你很喜欢Allegory ? of ? the ? Cave这个故事,你本想做一个告诉囚徒那是影子的殉道者,但是现实是你成了靠忽悠囚徒割韭菜的刽子手,你崩溃的根本并不是傻逼太多,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就是自己心目中的lowB。你不累我都替你累,真不觉得自己像堂吉柯德在大战风车吗?”杨岚润了润嗓子,“我高中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很野鸡的原创诗词比赛,我知道你瞧不上,都没敢分享,怕你知道了笑话我,但是我就是纯粹手痒,就觉得写不好就不能写了吗?当时我妈看到了,给我分享到了她同事的群里。你知道的,那些人在你眼里就没什么文化,喜欢在微信朋友圈分享谣言那种。他们觉得我写得绝妙,简直当代诗圣。那场比赛我妈的同事特热情地给我投票投了个第一名,每个人都夸我不愧是学霸。你口中没文化的人真的都像你说得那样反智且没有善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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