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凤霞想拿毛巾给顾昭擦泪,顾昭却躲开了,她往旁边躲的动作刺激了顾凤霞,顾凤霞感到一种被误解被辜负的愤怒,她指着顾昭,语气急促。
谁都可以来质问我,来怀疑我,可就偏偏你不行!顾昭,你忘了小时候为了培养你,每天傍晚我都要骑着自行车把你从学校送到舞蹈班,舞蹈班的时间正好是晚饭点,我怕你饿,保温桶里永远都带着下午就炖好的排骨汤和小面包,有次台风天刮大风下暴雨,你偷懒不想去跳舞,我把一直在哭在闹脾气的你绑在了自行车座椅上,中途自行车掉了链子,找不到修车的摊,我下了车,就这样冒着大雨一路把自行车推到了舞蹈班,那天舞蹈班只来了你一个学生,你是哭着上完那节舞蹈课的,可那天以后,从此你就再也没有偷懒逃过课,后来你腿受了伤没法再跳舞,我托了很多关系硬把你塞到了一所知名艺考学校,艺考费用贵,我当老师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我瞒着学校,偷偷在外面兼职做培训班的老师,有次被眼红的同事举报到了教导处,校长让我写保证书,保证不在外面带班,我本来是想认命不赚这个钱的,可那天我来你学校找你,看到你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却还坚持在台上排练演出,我咬咬牙,找了另一家离家离上班的学校更偏远的培训班教课,每个周末我都要忍着晕车的恶心,连转三趟不同的公交,才能够到那个乡下的培训班去教书……
可你呢顾昭,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进了演艺圈有了点名气,就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搅合在一起,你说你谈恋爱我不反对,可你跟了人家整整两年,现在人家不要你了,随随便便就把你一脚踹开,就连雅歌现在都要比你混得好,顾昭,你要是真不想喝排骨汤,大不了我以后就不炖了,可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前途,那我顾凤霞就真的是白养你这个女儿了!
六(3)
隔在母女间的那层隐形纱布被蓦地撕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这些陈年伤痕原来并没有结痂,只要用手轻轻一扣,就能把内里的伤痕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顾凤霞说完那番话,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总算被疏通了些,但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又上了年纪,说完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见顾昭木头人一样地呆立着,显然也是在消化她刚才那番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
顾凤霞坐了没一会就带着那个空的保温桶回去了,她走以后,顾昭才肯把已经僵硬了的自己重新放到柔软的沙发上。
等顾昭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消化完顾凤霞留下的话后,先是在心里涌起了一股井水般的悲凉,自她十岁起,她和顾凤霞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在这将近十七年的岁月里,她一直以为,是她一直在忍受顾凤霞那异于常人的控制欲,是她一直在忍受着顾凤霞以爱之名对她生活的干涉捆绑,哪怕母女俩都在忍受着彼此,也一定是她的忍耐大于顾凤霞的忍耐。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顾凤霞也觉得自己是委屈的,她和顾昭一样,一直觉得是自己在包容着忍耐着对方,却从不肯反思自己身上有没有问题。
那股子悲凉过后,便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席卷了顾昭,这悲哀不是纯粹的悲哀,这悲哀里还包含着委屈和愤懑,一种被对方同时也是被自己隐瞒了多年的欺骗感。
顾昭忽然很想喝点酒,她光着脚去酒柜挑了瓶酒,酒柜里的酒都是宋凛声的,顾昭随便挑了瓶离玻璃柜面最近的。
顾昭喝了没几口,那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就有些晃人眼了,她在这种不太真切的眩晕感和迷醉感中,开始在脑海里播放一帧又一帧的电影画面。
幼时她在台灯下写作业,顾洪卫坐在她旁边,一边帮她辅导作业一边拿着个大蒲扇帮她扇走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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