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落石太沉,路窄,而雨又太大。
视线受阻,昼谷无法确定是否还会有新的落石。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死亡,他没有听到阿莱亚临死前的惨叫,但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结实的身躯被砸成肉泥和骨头被霎那间的撞击碾断的可怕声响。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险些瘫坐在地上,差点被冲进鼻腔的腥味刺激得呕吐出来。
鲜红的血从石头下源源不断地淌出来,被细密的雨水冲洗着,和着烂泥流下了山坡。
村中有人去世时,会有其他人为他收拾遗物,并为他擦拭身子,让他体面地上路。
等昼谷去做告别时,看到的常常是逝者安详的面容或者已经封上的棺木。
他不敢相信阿莱亚就这样死了。
他想他们应该上前搬开落石,抓紧把青年送回村落上药和包扎伤口。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猎人们都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往前,害怕崖上再落下要命的巨石。
昼谷使了很大的力,脸都憋得发紫,但怎么都搬不动这块石头。可即使他是少族长,也不能强迫那些年轻猎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帮手。
所以,他们只能抛下阿莱亚。
黑云沉沉,寒冷的风在山谷间回荡着,恍若一首悠长的哀曲。
第26章
60.
雁鸟收拢翅膀,落在了死不瞑目的青年身旁。它落在地上的一刹那,棕色的鸟爪就化成了一双属于人类少年的腿,乌黑的羽毛一片片地钻回到了皮肉之下。
雁雁浑身赤裸,洁白的皮肤似乎被一层荧荧的亮光笼罩着。他像一朵从高高的云上落下的雪花,永远不会被玷污,永远纯洁无瑕。
他就这样站在密密的暴雨中,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莱亚,全然不觉风中的寒意。
“阿莱亚……”他跪在了泥水中,轻轻地握住了阿莱亚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大手,一边低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一边低下头,将嘴唇贴上青年的指节。
山魇没有为人类流过泪。
它不懂死的含义,只知道唯一的信徒即将离自己远去,此后不会再有月亮下的私会,不会再有第二个“阿莱亚”带它爬上山顶,郑重地向它许下带它离开的承诺。
阿莱亚的头颅是完整的,可脖子以下的身躯都被巨石压成了血泥,骨头全断了,内脏从破了的肚子里流了出来。大雨冲走了大部分的腥血,可还有些血融进了石头的缝隙里,渗进了泥沙下,即使过去千百年,砂石上的暗红也不会褪去。
死后,阿莱亚就失去了“人”的身份。
他成了山的一部分。
他蓝色的眼珠嵌在深邃的眼窝里,像两颗黯淡的宝石。雁雁亲吻了他的额头,纤细的手指替他将散下的鬓发略到耳后,再轻轻地擦拭着他唇上早已干涸的血。
山魇不是神,也不是鬼。
人们把不幸归咎于它,同时又忌惮着它的力量。事实上,大多时候它都温顺无害,不通人情事理,宛如刚出生的羔羊,在它感到快乐时,还会向它所偏爱的人类施以福泽。
山魇的主食是人的欲望,孤独、哀伤和怨恨则是开胃小菜。它将苦难吞入腹中,再慢慢将其消化殆尽。在昼午族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它就像噩梦的种子,寄生在这座他们赖以生存的山中。
巫师们欺骗了族人。
生死相依,山魇从死亡和腐烂中孕生出的孩子,因此也代表着新生。只要它愿意,它就会像神一样满足信徒的愿望。
可按山魇的年龄来算,雁雁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力量远不如那些活了上千年的魇。
他可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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