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老爷子“郑教授”,他才恍然大悟,这不正是给自己看病的大夫嘛。
等对方安顿妥当,黎平才开口招呼道:“郑教授。”
老爷子闻声转过头,这才看到隐没在机器后面的黎平,笑道:“是你啊,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马上就过年了,要调节好心情好好迎接手术啊。”
“都挺好,现在药和治疗都能跟上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黎平腼腆笑笑,“就是苦了孩子,一直为我奔波。”
郑教授想起那个衣着朴素却非常孝顺的孩子,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啊,有个好儿子,我见过无数患者家庭,大多数都是父母自愿为孩子移植的,像你儿子这样毅然决然选择换肾手术的,真的不多见。”
“您说什么?我儿子他……他要给我移植?”黎平感觉自己像被人用大锤狠狠锤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木的,“肾移植?”
“那孩子该不会……”郑教授见黎平表情不对劲,才发觉自己似有失言,忙摆摆手说,“哎~抽空和孩子好好沟通一下吧,都不容易。”
言毕,郑教授转头和老伴儿嘱咐道:“我去坐诊了,你有什么事就喊小李过来,哪里不舒服千万要给我打电话。”说完轻轻拍了拍老伴儿的手背,起身去上班了。
黎平被人强行塞了枚“重磅炸弹”,震得浑身筋骨痛软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如果说他从前只觉得自己拖了孩子后腿让他变得不幸,那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就彻彻底底变成了黎超生命里的“沉塘砖”——要孩子的命!
他难过得像是吞了块火炭,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苟活于世的意义,茫然地紧攥住手臂上的透析管恨不得当场扯下来回家等死,可一想到黎超为了赚这一次透析费得卖多少碗炒面,他就连浪费治疗的勇气都没了。
半小时后黎超捏着一叠票据回到透析室,他边往包里装东西边欣喜地跟黎平说:“爸,上次社区给你办的医保报销比例特别高,算下来咱们只用掏三分之一的钱。”等了半天没听见黎平回话,黎超起身去看,却发现他爸眼眶都是红的。
“爸,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黎超担心地围着机器直转悠,黎平却只是摇头说没事,再问什么都不回应了。
直到护士拔完针催促父子俩离开,黎平仍是闭口不言,黎超见多了他爸或颓丧或癫狂的模样,像今天这种沉默状态却也是头一回遇上,出门后黎超就把人推到医院的小花园里,蹲在轮椅前面再次问道:“爸!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得告诉我啊,家里就剩咱爷俩……”
没等把话说完,黎平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刚透析完的黎平哪有什么劲儿,看起来狠戾的巴掌其实扇得软弱无力,黎超捂着脸无辜地望向他爸,震惊之余脑回路还不忘拐个大弯,怀疑他爸无师自通练成了隔山打牛的神功,否则他怎么会有锥心刺骨般的疼?
“你还知道这个家就剩咱们俩!那你做什么决定和我商量过吗?”黎平用颤抖的手指着黎超问道。
“什么没和你商量?”黎超愣愣地问。
“肾!你的肾!”黎平气得直哆嗦,“我要是今天没遇到郑教授,你是不是就准备把我糊弄着送上手术台,然后断送自己的人生!”
“爸……”黎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确实是这么计划的。
先让他爸安安稳稳做透析,乐观地等待肾源,在自己成年后直接安排手术,只是没想到百密还有一疏,竟会误打误撞被郑教授提前给拆了台。
“爸你听我说,正常人都是两个肾,给你一个我也没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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