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瞅着只露出个后脑勺的苏莞尔道：“你婆婆跟我说你感冒了，有好些了吗？”
苏莞尔实在是说不了话，叶璟和便替她回答：“还发着热，过会儿得找医生来看看。”
“发着热你还圈莞尔圈得那么紧做什么？”老太太瞥眼纳闷，“不让她舒服凉快些，有她更难受的呢。”
叶璟和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她在门外站累了，这会儿靠着人好受些。”
说回到片刻前的纷争，老太太蹙着眉头轻叹了口气，“阿岳这人是不成气候，都怪你妈太纵着他了。”
“姑姑何止是太纵着了，简直是偏心得不像话了。”孟朝雨也不怕老太太怪罪，撅了嘴替叶璟和愤愤不平。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儿乱讲什么？”老太太面上微恼，一拍孟朝雨搭在她肩上的手背支使道：“这儿用不着你，去给你嫂嫂倒杯水来。”
孟朝雨忒不服气，冲老太太扮了个鬼脸，不情不愿地拿着水杯走向了茶几那儿。
眼见着这头终于得了空，老太太才慢慢同两人道：“方才在外头，我也说过凝凝了，她这人，从小就是容家捧在手里宠着长大的，被溺爱得都不成体统了。当年的事，固然是阿岳做的过分，但要没她那般烂漫随性，这件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也不是在替阿岳开脱，可如凝凝那般的娇娇儿，喜欢得来的太轻松就容易没有主见，这也是为什么，她到现在都做不到对阿和你有边界感。因为她想着，跟你做不成夫妻，总也还是亲眷朋友。”
“我不说她这样对不对，可你是个清醒的，你不能任由她影响你跟莞尔的生活。”说到这儿，老太太抬起眼睑，辞色俱厉地正视着叶璟和道：“我这个老太婆，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能看明白更多事，在这世上，真就没有比莞尔更适合你的人了，也没有比她更爱你的人了。”
“这些话，从前我不好对你讲，怕你以为是我在帮阿岳求你谅解，但我也希望，这些话，说得还不算太晚。”
孟朝雨端了水杯，一直在旁边候着，见老太太似是要起身的架势，便上前托住她的手肘，借着力道伺候她站稳了身子。
叶璟和始终保持沉默，敛着眉眼叫人瞧不出心思。老太太见他这样，不好过分苛求，只希望他能再好好地理一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想法。
“我不催你，很多事情得由你自己来想通，但有一个问题我还是要提醒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追着求着地要一个公平，是不是真就比身边人还要来得更为重要。”
老太太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便要走，却忽然听到苏莞尔闷着声儿地喊住了她。
“怎么了？”
“我想要回家。”
苏莞尔知道，在这个家里，外婆是少有的，向着她的人，可此时此刻，她只想任性一次。
“外婆，您让我回去好不好？您的生日，后头我再补给您。”
老太太倏地就笑了，“只是这事儿呀？那今天你就跟阿和先回去吧。不过明天可得来啊，你们舅舅非要替我办生日宴会，邀了好多人来热闹热闹，可不能把你跟阿和落下了。”
苏莞尔最不擅长应对这种事，原本也想一并推辞掉的，但老太太老顽童似的佯装伤心，立刻就将苏莞尔的拒绝扼杀在了摇篮里。
苏莞尔临时要走，叶璟和便通知了家庭医生过会儿在江南里会诊。
“我不去江南里，我要回我自己的家。”苏莞尔累得连意识都快散了，方一听到叶璟和的电话，便强打起精神同他抗议。
“只有江南里，这事没得商量。”
叶璟和态度依然强硬，拿了搭在贵妃榻上的毛衣外套，仔细地替苏莞尔穿好。
苏莞尔极不配合，瞪着双通红的眼睛，跟叶璟和较劲，“我说了我要回家！”
“怎么，不同意的话，你还要咬人么？”叶璟和居高临下地睇着苏莞尔，好心将她汗湿的额发拨到了耳后，“我跟你说，苏莞尔，以后不准再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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