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段温发作之前,王宾飞快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当年的李伯奕是被吓死的,于植只是用他的尸体泄了愤,这人知道王妃与那人是‘故交’后,亲自来请罪。王妃大度并未与他计较,还允诺了他‘宣德将军’的名号……只是到第二日,元川便预备调兵北上,此次北上大军乃是王妃亲率,明将军为副,据说是因为榆临来使冒犯了王妃……”
但凡有一点了解那位燕王妃的,都不会把这个理由当真。
而榆临紧邻着晟州,在知道当年的旧事后,对方到底是冲着榆临来的还是晟州来的,真的很难说。
王宾将知道的全部信息倒了个干净之后,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段温意外的冷静。
他甚至很平静地拿起旁边的茶盏来喝了口水,过程中都没把杯子捏碎。
屋内的气氛太过压抑,王宾实在受不了这折磨人的寂静,张了张嘴,却说了句冷笑话,“诸剡城城池坚固、内有存粮,守上个一年半载没什么问题。”
咔嚓,杯子裂了。
王宾:“……”
他老实闭嘴了。
但是王宾真的想不通王妃此举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一时气愤,想来打晟州泄愤?
但是不应该啊。王妃明知明盛是段温义弟,既然她任明盛为副将,就当知对方不会任她肆意行动。
王宾实在是费解,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兴许真的是榆临的来使冒犯了王妃?”
这话又惹来段温冷冰冰扫过来的一眼。
王宾心知,自己这也算不大不小地踩了个雷,这位一向不喜欢自家夫人被人觊觎。他瞧着段温正把手里碎瓷片往桌上搁,干笑了声,缓和气氛似的道,“总不能是投奔田谅去。”
此话一出,场面突然寂静。
段温掌心倏地收紧,这次直接按在了那还没全放下的碎瓷片上,鲜血一半滴着、一半顺着小臂往下淌,不多一会儿桌案和挽起的袖口都浸湿了一大块。
王宾也是渗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连忙找补道:“不会的,以王妃的身世,就算想走也是投奔南方朝廷,再不济也是靠南的几个势力,谷秉兼、宣昌、全自厚,这么多可能,王妃实在没道理北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王宾越是说声音越小。
王妃是个聪明人吗?
对此,王宾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王妃确实心肠软了些,却是极聪慧通透的,但是想要以此蒙骗她少有成功,真的彻彻底底把她骗过去的,王宾只知道眼前人一个……这个人现在还翻车了。
这么一个聪明人,如果真想走,会被人看出来她想走吗?
田谅看着像是个不合适的,但是实际上却不然。
榆临城不算是个大势力,但是背地里一直和乞伏部落交往甚密,田谅本人也是胡汉混血,这些年坐拥榆临,任由中原各路将领打生打死,他仍旧稳稳地占据这一城之地,偶尔南下去捡点便宜。
比起早晚都会成囊中物的南边,这个本该不起眼儿的小势力反而会变得更难缠,因为盟约一旦确定,北方各个游牧部落大概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田谅,情况就会变得异常复杂。这也是为什么段温非得要在那之前拿下榆临。
王宾换位思考,若是真心想要报复,那他现在在王妃的位置上会如何做:拿着明将军的脑袋当投名状,带兵投奔榆临,甚至反过来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对着晟州出手……王宾不敢再想下去,想到这儿他都快倒吸凉气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不知道试图说服段温、还是安慰自己,“毕竟还有世子在。”
就算为了孩子,王妃也不至于做到这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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