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影怪们在许疏楼的督促下,为戏曲事业贡献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出西厢记便这样开演,虽然主演们台词说得磕磕绊绊,唱腔都是念出来的,还经常忘记下一段情节,但也胜在质朴天然,形体灵活,下腰水袖都不在话下。
影怪是一种非常投入的怪物,想咬人的时候就一心咬人,被逼着唱戏时就一心唱戏。
台下位看客时不时发出捧场的呼喝声。尤其在崔夫人拷问红娘那一节,扮演夫人的影怪过于入戏,幻化出数道鞭子,向红娘抽了过去,气得红娘的扮演者直接拽断了夫人的一条手臂,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十分精彩。而到了骗婚那一节,台上乱打成一团,你吞噬我来我吞噬你,张生和莺莺最终都落入来骗婚的郑恒之口,戏剧史上尚未出现过如此有新意的改编,引得位看客惊叹声不绝。
而外面的辨认过程也轰轰烈烈,时不时就漫起遍天法宝光芒,兵兵乓乓地打上一场。
这真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一出西厢记演罢,凤逸还想再看一出牡丹亭,奈何台上的影怪数量已然不足,只得作罢。
许疏楼也摇了摇头:“别让它们继续糟蹋戏曲了。”
台上仅剩的几只影怪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还挺不满,我们演得这么投入,怎么就是糟蹋了呢?
许疏楼不作理会,用折扇遮了眼前灯光:“我休息一会儿,外面结束了喊我。”
“好。”
许疏楼便阖起双目,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白柔霜看了看她,情知今日之后怕又是几年不能见面,轻轻叹了口气。
凤逸也跟着叹了口气。
白柔霜看向他:“对了,师兄可还在为抚养那群灵宠烦恼?我前阵子在外面看到有修士在做灵宠寄养的生意,师兄也许可以去找找看?”
凤逸摇摇头:“我不放心让陌生人接手。”
“也对,”白柔霜仔细想了想,“是有些放心不下,旁人照顾总不如自己精心,师兄于看顾灵宠一事上是否从未假手于人?”
“也不是,师姐她帮我照看过雪豹,”凤逸表情复杂,“照顾得倒是很不错,就是我接回来的时候,那雪豹胖了十斤,我险些以为是只雪猪呢。”
白柔霜失笑。
一人随口聊着天,这短暂的休息间,许疏楼却做了一个梦,一个久违的梦。梦里她站在一枚等身的棱镜前,镜子里是另一个许疏楼,属于话本世界的那个许疏楼。
她细看棱镜,想知道话本世界的许疏楼是否中了情蛊,才导致那野马脱缰般的情节。但隔着镜子,她根本看不出来,她所能看到的,只有那个许疏楼的满眼仇恨。
她眨了眨眼,在这个短暂的清明梦中若有所悟。
那个许疏楼……眉宇间都是仇恨愤懑,满是难平的意气。
她认得这个神情,亡国之后,她偶然路过铜镜,便会看到一个眉宇紧锁的自己。
原来属于话本世界的那个许疏楼,从未真正放下过那场家破人亡的殇痛,只是压抑着自己不去报仇,在家仇与天下的拉扯中,她早晚要疯掉,就算不为陆北辰,也要为些别的什么。
也许陆北辰与白柔霜,只是她能够任由怒火与不甘发泄出来的一道口子。
真正的许疏楼只为她感到怅然。
棱镜里的人也在看着她,眼神有着惊讶,又凑近了些,把手搭在了镜面上,就在她下意识要去触碰那只手时,一道喧哗声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白柔霜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一缕未及消散的悲哀:“师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外面怎么了?”
“又打起来了,本来两个十号对打,胜负已分,大家都默认胜的那个是真的,”白柔霜摇了摇头,“但现在个一十九号互殴,殴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中,有一个一口咬定现在的十号是假的,另一个说他扯淡,于是又变成了一场混战。”
“够乱的。”许疏楼评价。
“现在剩下那个十最好是真的,”白柔霜后怕,“因为打输的那个十被我拉来演张生,现在已经进了影怪的肚子了。”
“……我出去看看。”见师妹忧心,许疏楼起身出门。
白柔霜顿了顿,也连忙跟上,踏出门口那一刻,正看到许疏楼一个旋风踢将十号踢飞了出去,砸在其中一个一十九号身上:“这两个是假的。”
“我就说他是假的!”真正的一十九有种沉冤得雪的畅快感,“这群混账全都不信我!”
白柔霜一呆:“莫非我带进去那个十才是真的?”
许疏楼安慰师妹:“都是假的,刚刚那个人被吞噬之时,你没看到他被咬成两截时断口溢出的黑气吗?”
白柔霜松了口气。
“对,两个都是假的,还是许姑娘慧眼识人,”一十九激动万分,“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白柔霜侧目:“你还没放弃追求我师姐呢?”
一十九做深情状:“谁能拒绝一个会旋风腿的女人呢?”
“……正常点,”白柔霜提醒,“小心我师姐干脆把你当成假货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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