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云点了点头。
史太太又叮嘱几句,知道她素来是个沉稳的,倒也放心,“七太太是个爽利人,嘴巴来得,大掌柜的都说不过。”又安慰:“人家什么人没见过,不跟我们这样的一般见识。”
纪慕云紧张之中微微放松:看起来,史太太也没见过“七太太”几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金陵城传承千年,享有盛名的寺庙数不胜数,其中灵谷寺被誉为佛教三大寺庙之一,由本朝开国□□赐名“灵谷禅寺”,又有“天下第一禅寺”之城,今日不年不节的,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
马车停下,绿荫匝地,梵唱声声,佛香扑面而来,纪慕云随着史太太,顺着有了年头的青石路面默默而行,后者东张西望地,很快露出喜色:“劳驾,是曹七太太家的?咱们是金林阁铺子的,掌柜的姓史。”
来人是个神色精干的男子,自称姓马,“等着你们呢,跟我来吧”
像所有招待官眷、贵客的禅寺一样,穿过灵谷寺大雄宝殿,散落着供客人休息的厢房、院落。
前方是一所僻静清幽的独门小院,绿叶从粉白院墙探出来,七、八岁的小沙弥守在外面,透过敞开的园门,能看到官绿色比甲、蓝色小袄的丫鬟立在屋檐下。
纪慕云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史太太也放慢脚步,拉一拉衣襟,挽起她胳膊叮嘱“大大方方的....”
片刻之后,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笑嘻嘻拉开正房帘子,纪慕云摘下帷帽,微微垂首,跟在史太太踏进门槛。
“七太太好!”史太太满面堆笑地行前几步,行了福礼,用商户人家特有的热情“金林阁城西铺子史家的,给七太太请安!”
一个略有些弱的声音笑道:“有日子没见了,给史太太看座儿。后面这位是?”
史太太忙拉过纪慕云:“城西铺子三掌柜纪长林的女儿,听说近日七太太到庙里上香,跟着过来给七太太请个安。”
纪慕云屏住呼吸,恭恭敬敬行个福礼。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几道探照灯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浓重的百合熏香扑鼻而来。
曹七太太居高临下,把面前的年轻姑娘看得一清二楚:鹅蛋脸、大眼睛,鼻梁挺秀,乌黑浓密的青丝衬得脸庞格外白腻,削肩细腰,个子在女子中算高挑的,温顺恭谨的神情令人看着非常舒服。
七太太顿了顿,“我说呢,谁家的姑娘这么标致,原来啊,也是我们铺子里的。坐吧,坐下说话。”
一个腰间扎着水红丝绦的丫鬟搬来绣墩,纪慕云学着史太太,道过谢才垂首坐了。
曹七太太和史太太像所有爱热闹的妇人一样寒暄起来,无非是“您气色真好,大小姐真是个金贵人儿”“这天气,过几日就要穿薄衣服了”。隔一会儿,话题移到她身上:
史太太开起玩笑:“大小姐是个体面人,云娘也是个不爱说话的,若换成我们家丫头,哎哟哟,呱噪的没法说话。”曹七太太笑道,“看着是个安静的。多大年纪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她的方向说的,纪慕云身体前倾,低声回答:“今年二十岁了。”
曹七太太又问:“平时在家里,做些什么?”她便恭声答:“做做针线,给家里人做饭。”曹七太太嗯一声,“家里有什么人?”慕云如实回答:“父亲在铺子里做事,有个弟弟,今年十五岁。”
曹七太太笑道:“可读过什么书?”
纪慕云顿了顿,“跟着父亲读过《女诫》。”
七太太似乎颇感兴趣,逗着她说了半日的话,直到丫鬟上茶才停下来。
端到面前的茶盅是粉彩五福捧寿茶盅,市面二两银子一个,在光线下发着明亮的光彩。纪慕云每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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