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有开灯,他在黑暗里出神。
贺子寄的自闭症并不是先天的,或者说他其实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自闭症,只是症状与之最为相似,但恢复的概率要比普通的自闭症大得多。
贺子寄在5岁左右的时候,他哥带他出去玩儿,贺子寄在他哥的疏忽之下被拐走了。贺家耗费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最终在一个月后找到了浑身是伤的他。从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开口说话了,并且不论别人跟他说什么,他都跟听不到似的。
最开始回到家里的那几天,只要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贺子寄都会忽然激动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是家里人因为心疼想要抱一抱他,安抚他,他也会毫不留情地选择踢打和撕咬,以此来警告度对方离他远远的。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个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警察有告诉父母,拐走他们的人贩子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会把不听话的小孩子揍一顿后关起来,中间不给吃也不给喝,找到贺子寄时和他关在一个房间里的小孩子早就被殴打至死。
贺子寄在6岁的时候遇到了搬家到隔壁的江意言,那年江意言9岁,后一年,也就是相识的第二年,贺子寄生了场大病。
因为融入不了人群,怕他伤人又伤己,之前都是请的私人医生,这次迫不得已家里人带他去了医院。
病房里能摔的东西都被贺子寄摔了个粉碎,他手里抓着水杯的玻璃碎片,直指着众人,手掌被割伤,血顺着掌纹的往下淌。他有张幼态的、好看到稍微做出一点无辜的表情就能叫人心疼不已的脸,眼神却带着成年人都难有的杀意和戾气,警惕地环视着所有人,跟个炸毛的小狮子似的。
怕造成更严重的刺激,医生们无法单用武力制服他,甚至在这样的状况下,根本不敢轻易靠近他。
无奈之下,贺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议爸妈请他们去跟江意言的爸妈说一声,帮江意言从学校里请个假,来说服贺子寄。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新来的邻居对贺子寄有多么特殊,他用短短的还未到一年的时间,就走进了连家人都难企及的、贺子寄的世界。
贺子寄的手里还拿着碎片,所有人都那样的小心翼翼,唯独江意言一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如平日玩耍时一般,面色如常,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地向贺子寄走去。
不论爸妈还是哥哥,一个也不让碰的贺子寄,却允许江意言把他抱进怀里。他在江意言的怀里松懈下来,发出极小的呜咽声,仿佛在说他受了多大的欺负,他很害怕。
有江意言在旁边守着,贺子寄顺利地打完了针,事后江意言一边撕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糖果的包装纸,一边时不时瞥一眼他包扎好的手掌,一脸担忧问贺子寄:“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很痛?”
贺子寄摇摇头。
他没法说话,能及时给出反应就已经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江意言自己叨叨,自言自语一样,也不嫌闷。
手里的糖剥好了,江意言做了个要递过去的动作,贺子寄早就乖乖地张开了嘴,结果在半途江意言手腕一转,把糖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贺子寄慢半拍地闭上嘴,舔了一下唇,眼巴巴地看着江意言,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就算是嗑一下都能要死要活的,贺子寄怎么可能不痛?
“骗人的坏小孩没有糖吃。”江意言冷哼一声,说教一样:“明白吗?”
贺子寄眨了下眼,接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只为了给江意言一点反应。
……
从前现在,从前现在,所有的悲伤都来源于这样的对比。
江意言烦躁地抓过一旁的枕头,盖到自己的脸上,恨不得直接闷死自己。
不过他没能成功,放在一旁的手机散发出来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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