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诛笔伐,将其钉死在不忠不孝不悌的耻辱柱上,让他活着时无缘储位,死后更遗臭万年。直到太子回身阻止,露出脖子上那一道刺目的血痕,他们才戛然静默。
继后立即命太医对太子和雍王进行诊治,却不想太子拒绝,还把太医都推给了雍王。太子伤轻,一时不肯也就罢了,谁知雍王竟有样学样:
“尊卑长幼有序,太子哥哥若不先治,我也不治。”
楚仁终是没什么反抗地听从了楚何的意愿。
就算一心求死,无意求生,楚仁也做不到全然生无可恋。他在人间就是有牵绊,无可奈何又无法拒绝,即便血肉在骨头上摇摇欲坠,也只能任他拉扯。
生是为他,死也为他。
十多年前第一次动了自杀的念头,是因为楚何的出生,楚仁才改变主意,多活了这些年。十多年后的这一次,楚仁也并非一时意气,而是早有预谋,直到他意识到弟弟对自己的感情而确定。
如果只是自己动了那罪孽深重的心思,楚仁可以躲、可以藏,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直到生命尽头,也不让弟弟察觉到一丝一毫,然而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却还是听见了弟弟对他说:“这辈子,要么哥哥做我的王妃,要么我做哥哥的后妃。”
楚仁下定决心以死谢罪,既给自己一个解脱,也能留弟弟一个正常干净的人生,然而弟弟一如孩童时那般,收到了楚仁用心准备的礼物,还没开口说谢谢,就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将礼物弄坏,还摆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让他心痛又心软,难免心酸,却终究难以责怪。
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楚何毁掉的也不仅仅是楚仁用心良苦的一意孤行。
就在太医们开始为楚仁和楚何治伤的时候,皇帝冷冷开口:“你想废太子?”
仿佛怕被人抢了先,楚何应道:“是。”
“那废太子之后呢?”不给别人插话的余地,皇帝走到楚何面前,继续问,“你来做下一任储君么?”
楚何先安抚地看了楚仁一眼,跪直身躯,抬头迎着皇帝的垂首注视,轻笑:“未尝不可。”
“逆子!”话音未落,皇帝已将拐杖挥到楚何耳畔,被楚何抬臂一挡,又用伤手握住。
“父亲不是总说,比起太子,我更像父亲,更有一国储君、一国之君的样子么?这么多年来,父亲对太子总是不满,君父不会有错,那一定是太子不对了。既如此,父亲为何不废而另立,改立一直以来深受父亲宠爱,又事事让父亲满意的我呢?太子不愿做太子,我愿意,太子不适宜做太子,我适宜,父亲何苦如此偏心,非要让哥哥做呢?”
“你放肆!”皇帝想抽出拐杖,却发现自己趋于暮年的力气已不敌朝阳般冉冉升起的幼子。僵持不下间,莫名的恐慌燃烧成熊熊怒火,席卷了皇帝全身,由内至外,令皇帝彻底气急败坏。
这许多年,皇帝不止一次地看到幼子为长子顶撞自己这一幕。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孩子的野心与手段罢了,他听之任之,也由衷地喜欢过幼子酷似他的强势与心计,此刻却是万分厌憎。
他念着两个儿子所有看似兄弟情深的种种,毫不遮掩地释放着内心的恶毒:“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些年来,你当我真看不出,你亲近阿仁是为了什么,你为阿仁挺身而出又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你是真心实意替他求情吗?在你心里,他有一日是你亲哥哥吗?”
继后与殿内群臣都忍不住脸色一变,唯独楚仁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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