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和筹日复一日地长大,日复一日地觉得,自己在姐姐的身后,越来越像个隐形人,也越来越多余了。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
家里好像天塌了。
从来和气的下人们都胆战心惊,不敢开口说一个字,有很激烈很激烈的争吵或者别的什么动静,但他不记得了,一醒过来之后,府里许多人都不见了
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他甚至想不起来名字的丫鬟,也不见了。
父母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数十岁,母亲病倒躺在床上好久好久,爹的头发一夜花白。从此以后,母亲对姐姐的严厉更加变本加厉,他经常听到姐姐悲惨的哭叫,可他甚至根本十天半月都见不到姐姐一面。
他那时,隐约听到过,两个字。
浊人。
……
再后来。
关于那场大火,他的记忆并不是很全。大多数是色彩鲜明的大块色斑,红色的大火、灰色的烟、黑色的焦尸……黑乌的血。
他记得自己身上压着父亲,他的父亲有一双极为漂亮特别的眼睛,在日光照耀下,会像蝴蝶翅膀的磷粉有浅青色的光。那一夜,没有日光,只有一片焦叶落在父亲的眼睛上,他浑浊的瞳孔里倒映出乌红的叶脉。
有人刨开层层焚烧的尸体,将他从尸体里抱出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那片树叶。
他满身是血,笑着把那片树叶举在她的眼前。
“姐姐,送给你。”
小公子呀,要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讨人喜欢,才不会是多余的人。
你看嘛,以前你不遗余力地讨好你的姐姐,她就不会丢下你。
那个死去的丫鬟,应该不知道自己那么多废话里,总有一句是教导在了他的心里,刻骨入髓。
……
与姐姐在山村中相依为命,和筹的人生里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围绕在身边哄他的丫鬟下人们。和家村的人,甚至并不喜欢他们两个人。他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的茅草屋里,一个字都不说,长长久久地看着某一处地方,眼睛都不眨上一下。只会在和悠回来的时候,他像突然被打上润滑油激活的木偶,扑到她的怀里,讨好她地笑。
“姐姐。”
和筹的世界里,只剩了那片落在父亲眼睛上的树叶。
树叶的背后,只有姐姐。
和悠也找过大夫给他看,但无论多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精神和心魂都受到了严重创伤,无法治愈。
“小公子呀,你要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这句话犹如诅咒,他总会与梦靥深处惊醒,蜷缩在姐姐温暖的怀里,惊惧至极。
和悠就会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唱这样一首歌谣。姐姐说,那是母亲以前哄她睡觉时唱的歌。一遍、又一遍。他时而于梦靥深处仰起头来看着她……
“后来,来了一位旅人,在她坟前种下了玫瑰。玫瑰偷偷啄开了一扇窗。她盛开在岩石宫殿,那一年春,一年呀,又一年春呀。”
他听不懂那古老歌谣晦涩的隐喻,却趴在她的怀里,想。
他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存剩,只有姐姐。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讨人喜欢?我只需要讨姐姐喜欢。】
那个要做讨人喜欢的孩子,变成了……要做一个讨姐姐喜欢的孩子。
什么时候呢?
他不清楚,反正他知道。
他要这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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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别的意思,就是来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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