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半湿,在他身上像一幅逐渐晕染开来的山河水墨图。
卫听春快步走到他面前,将鸳鸯帕子径直塞在他手中,说道:“周大人,这鸳鸯绣样,切莫随意赠人。”
卫听春其实有些微恼怒,感觉自己被周礼愚弄了,他给她帕子的时候,把鸳鸯藏在里面,她根本没有发现就收了,要不然哪有今天这一出?
她本来喜欢心眼多的聪明人,但是如今却不喜欢了。
周礼接了帕子,表情微滞。似是没有料到,卫听春竟然这么直接。
“周大人请回。”卫听春没有屈膝见礼,而是如他一般,拱手道,“祝愿周大人前程似锦。”就别跑来这里找死了。
周礼却没有动,看着卫听春直起身朝外走,待她要出门时,才开口。
“我曾以为,这世间女子,皆是柔软无骨,如丝藤依附。怒不敢言,喜不敢癫,行不敢急,坐不敢曲。”
周礼慢条斯理开腔,“如浮萍依附,似随浪蜉蝣,实在无趣。”
“周某自认绝非良人,并不愿做任何人的乔木。因此年近而立,不曾娶妻议亲。”
卫听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周礼继续道:“那日城外岚山庙梅林前,二皇子找周某套话。”
周礼上前一步,守礼而克制,却眸光灼灼。
他看着卫听春,换了称呼道:“我本在思虑如何搪塞,越过梅林望向远处,却见一女子,跟在一位小沙弥身后。”
卫听春微微皱起眉,没有打断,周礼那天看到她了?
周礼看着她,慢慢道:“我从未见过一位女子,走姿脊背笔挺潇洒肆意,她信步闲庭,眸光带笑,四顾的眉眼秀美英灵,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令人见之心折。”
卫听春微微挑眉,神情有些迷茫。
周礼这是,在跟她告白?
但是周礼说得一本正经,像是在背诵祭祖词。
他那样坦荡自然,慢条斯理,却饱含隐忍深情般对卫听春说:“周某想,若当真能有一人与周某相伴此生,举案齐眉,那便该是这般的女子。”
“周某愿做她栖身的大树,任她振翅,也等她归巢。”
周礼说完之后,又向前了一步,依旧非常克制自持,但眉目坚定道:“卫姑娘。”
“当日送到府上的合婚名帖,并非全都是太子授意。”
“卫姑娘,群南风景秀丽,但水陆匪患猖獗,女子远行恐水土不服。”周礼说,“周某庚帖仍在府中,只要卫姑娘点头,便即刻送去府上。”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说得也足够赤裸大方。
若是换个古代女子,周礼这一番话,堪称孟浪,却也能让人无法招架。
如此这般俊俏优秀的郎君,口口声声都是脉脉深情,甚至还隐晦地许诺了成婚之后,绝不会束缚对方的行为,如何能够不令人神魂颠倒?
男子向来孤傲,被拒绝一次便轻易不会再尝试,而周礼如今拥有这等炙手可热的身份,日后更是前途无量。
两次求娶一个落魄家族的庶女,被拒婚也无半点不悦,这已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这简直是做慈善。
是精准扶贫。
但是卫听春既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是会因为男人几句话便小鹿乱撞的女孩子。
她今年细算起来,比周礼还大了好几岁呢。
她听了周礼这番“一见钟情”的话,根本不觉得感动,也不觉得被这样优秀俊美的人倾慕,有多高兴。
她只是微微眯起凤眸,回身负手而立,朝着周礼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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