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做出什么好看的表情,看见黎温过来,浑浊的眼睛艰难地挤出笑意。
床头放着他织完了的毛衣,一身粉红一身蓝,配了同色的帽子和鞋,方正叠好了,仿佛只等着他来取。
黎温过去坐下,看清黎良舟面前支架上架的是一本厚厚的影集。
那是黎良舟保存下来的,里面留下了福利院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在这里成长的,奉献的,来了又走的,形形色色的人,存在照片上,有两本字典厚。
黎良舟抬手很吃力,黎温便接过了翻动相册的工作,两人一起看图识人,看到眼熟的,黎良舟会咕哝着感怀两句,黎温侧耳去听,轻声跟着附和。
上次除夕跟陆虞拍的那张也洗好了放进夹层,一翻出来,黎良舟就僵硬地转动脖子去看向黎温的身后。
“小陆,没来啊。”
“……”
“他都,很久没来了。”
黎温翻开新的一页,“他,有点事,最近很忙。”
黎良舟沉默一会儿,“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他真的有事。”
黎温抬起头,状似轻松地扯了扯嘴角。
再往下翻,翻出一张黎良舟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的他不过二十五六岁,溢出照片的鲜活朝气,一脸幸福地歪头搭在身旁人的肩上。
至于身旁那人的脸,被折叠,被攥皱,反复很多次,长相已经模糊。
黎温能想象出黎良舟每次想要抛弃过去的挣扎和舍弃不了的狼狈,今天,他却很轻地拂过照片的褶皱,表情释然。
付出真情的值与不值在生命终结之时显得微不足道,黎温也跟着放下心中怨怼,平静地问黎良舟。
“院长,你放下他了。”
“你别说,这冷不丁地,看着模糊照片,连脑子里关于他的模样也是模糊的。”
他抬起泛着淤青的手背去摸自己的腺体,红色的疤痕被死亡蔓延的灰白覆盖,那里甚至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
黎良舟使不上力,磨蹭两下就喘着粗气垂下手,“放下了吧,我竟然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伤口的疼,也早就忘了。”
他又问黎温:“你还认为一个人好吗?”
黎温不太坚定了,默了半天来一句,“我不知道。”
黎良舟摸索上他的手,安抚地拍两下,“小陆那孩子,我看行,你要是喜欢,就给他个台阶下,别总是深沉地冷着脸把人吓跑了,接触接触没什么坏处,人品没问题,再说以后的事。”
“反正,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你自己好,我就放心了。”
黎温急忙接话:“我一定会过得好。”
他撑着床沿站起来,牵着黎良舟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
“还有我的孩子,我们都会过得好,只有一周了,您一定要亲眼看着。”
“好……”
春天的太阳,九十点钟就耀眼,透过窗户打在黎良舟的脸上,他眨着眼睛躲光,在一团不真实的光晕中,向往地喃喃:“温温,我想到孩子的名字了。”
“叫什么?”
“女孩叫黎晴,男孩叫黎晨吧,我想了那么多,还是觉得简单点好,晴天和早晨,想想就会有好事发生。”
“好,就按照您说的。”
一册影集看了大半天,傍晚吃了药,黎良舟说困了,黎温给他调平床铺,让他躺好。
“行了,你现在也要多休息,早点准备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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