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还是一贯和和气气的,但是任喻从里面品出一抹低沉。又想到刚接通电话时,她似乎就异常寡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邓微之回答:“我被调职了,下个月离开季风总刊。”
话一说出来两个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她之前一直在报道怡风家园烂尾楼事件,现下这是有人在施压,让她少管这档子闲事。
她说完以后,语气反倒轻快了:“没事,去分社也好,在隔壁市,离得不太远。”
“不过……”她又叮嘱,“我还是希望能在任期内把这个稿子发出来,这样离开的时候就不会留下遗憾。”
“嗯。”任喻脑海里掠过在方应理家中看到的那个文件夹,得加紧时间打开它,“我明白,时间不多。”
“也别太要强,实在探不到消息就探不到。”邓微之笑笑,知道他虽然这几年攒下来不少积蓄,但毕竟有个老母亲在医院,机器费用和护工费用都不低,“不要担心尾款。”
倒不光是钱的事。他一边想着,一边手上拿起骨头玩具,恹恹地扔出去,看Theta捡回来,再扔出去。
邓微之似乎已经洞悉他的所思所想,安慰道:“小任,这世上的事,能摸到真相的,十之有一,就很了不起。”
她这几年关注的案子又何止报道出来的这几篇,只是一部分不了了之,另一部分涉过险,竭尽全力,依然触不到核心。
很多时候,苦主甚至比她还要先放弃,他们对她说,算了吧,人总要向前看,一天24小时,打工都不够,维权这两个字,太奢侈了,知道真相又怎么样,没办法当饭吃。他们一开始帮助她,支持她,进而慢慢疏远她。他们既敬畏执着的人,又恐惧执着的人,怕她将他们一并拖入喘不过气的泥沼。
挺无奈的,邓微之只能一次次地选择理解。
撂了电话,任喻心里不痛快,手上扔骨头的动作停了,Theta趴在他的脚边,满含期待地呼哧呼哧吐舌头,等他再扔。
他揉了一把狗头,试图跟狗讲道理:“最后一把。”
一道白色抛物线划出去,Theta一路漂移,叼起来一个急刹,再哼哧哼哧地跑回来,差点把电脑碰倒。
任喻赶紧扶住,视线掠过屏幕,方应理的定位竟然停在了廖修明的双诚集团。
难道除了给欢颜做法律咨询,他和廖修明也有关系?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踱了几步,然后发消息给陈薪。
“想办法让我顺理成章地进一回双诚。”
谈合作、生意,或者拜访,只要出现在那里不突兀,都可以。
很快陈薪回复:“你想要怎么个进法?”
本来这事任喻觉得没这么容易,被陈薪这样轻描淡写地一问,反倒愣住了:“方法很多吗?”
“去刷厕所也是一种进啊,我能让你明天就到保洁部上班。”
“……”任喻失笑,心里骂一句“滚”,但确实这种事也不能矫情,又皱眉勉勉强强地敲,“也不是不行。”
陈薪回了个大笑表情包:“不能真让喻哥去刷厕所,我来想办法。”
“嗯,尽快。”任喻回复,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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